Tuesday, August 31, 2010

Jennifer的青春

窗外是陰天,Jennifer坐在教室靠窗的地方,看著遠方,好像永遠都看不膩。比起課堂上的英文課,她更覺得窗外的天空充滿自由與美好。這個班級的程度普通,又是公立學校,Jennifer喜歡這樣的學校,她不怎麼喜歡競爭。這是一個競爭的小世界,她不想去爭一些沒有意思的事,不表示別人持同樣看法。這樣的小社會裡,一旦被誇獎,被誇獎的人會成為敵人,不擊敗那個對象,就是輸者。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是必須的,Jennifer總是可以把自己的成績考在中段靠後段的程度。沒有人知道,她每次寫考卷的時候,會偷偷計算著自己的分數會落在幾分的範圍內。

沒有學校不是以升學為主要目標,就像大人都愛面子一樣。就讀一個普通學校的普通班級,成為一個極為普通的學生,Jennifer沒有什麼抱怨的部份。她可以讀自己想讀的課外讀物,只要圖書館借得到,只要看起來好像有點意思的書,她就會借回去看。對於音樂或流行歌曲抱持著同樣的態度,既沒有固定的型態,也沒有可以談的對象。在太普通的班級裡,這樣的行為看起來是有些不尋常,可也看不出來具有什麼威脅性。她自認,自己不過是一個極平凡不過的14歲女生。老師說,青春一定會留下些什麼?她相信那不是在課堂上,而是在生活裡。然而,一個中學生的生活能有什麼精彩?

多數的女同學不是在學著保養和化妝,至少也開始打扮,Jennifer總是穿著學校發下來的制服,尺寸有些不合,但不怎麼在意。女同學們在聊和男朋友交往的話題時,Jennifer多半插不上話,可也沒有意見。這個年紀有喜歡的人一點也不奇怪,Jennifer在學校少數算是比較談得上話的Lisa,交過幾個男朋友,交往過幾個女朋友。是不是雙性戀?這件事不是重點。這是屬於Lisa的生活。至少,她們在學校還談得上話。Lisa正是那種很會打扮自己,連MSN頭像都使用大眼自拍照。這樣也是一種生活方式,不以成績當作自己是否有價值的判斷標準,不想成為像是制式化的產品般的人。

喜歡Jennifer的人也有幾個,Jack應該是最奇怪的一個。Jack與Jennifer不同班級,小學的時候,他們是同學。中學之後,分配到不同的班級,他總是透過Lisa傳話,傳話常常都不知道背後的真實性,Jennifer幾乎都當玩笑看待。後來,Jack和他自己同班的女孩子交往,不到一個月傳出分手。Jennifer心想,戀愛這件事真難理解,今天是,明天不是。傳聞像是報紙花邊新聞般,傳了幾天,再也不會有人記得。Jack分手傳聞傳出沒多久,便主動要求希望可以和Jennifer見面。

他們約在下課後學校附近的公園,Jennifer一向有早到的習慣。夕陽沒有大白天那麼炙熱,Jennifer不知道Jack打算說什麼?印象中,小學時的Jack便是個話不多的小孩,很穩定,成績也很不錯。如果他是來聊失戀的難過?她沒有經驗,不知道要說什麼?說錯話,只會被痛恨吧。不是聊失戀,那可真想不出來要聊什麼?小學往事?那也沒什麼理由特別要約出來說啊!索性,她放棄去想,一切看著辦。

沒多久,Jack揹著看起來比自己沉重許多的書包出現,彼此表情都有些尷尬。從小認識Jack的Jennifer知道,若是自己不先開口的話,Jack會呆坐在那裡,一直想著該說什麼才好?

「怎麼啦?什麼事?」Jennifer先開話頭。
「唔,其實,也沒什麼啦。」Jack看來欲言又止。
「是想把女朋友追回來的事嗎?」Jennifer心想,直接問還是最快的方式。
「不是。」Jack的不擅言語到幾乎不會用長句子來表達。
「不然是什麼事?」
「我分手了。」Jack又習慣性停頓一陣,「我喜歡別人。」
「好複雜!有沒有簡單的版本?」Jennifer被弄糊塗了。
「妳不知道我一直很喜歡妳嗎?」Jack一鼓作氣般地說出這句話。

這下,換Jennifer落入沉默當中。

「那為什麼你要和那個女生在一起呢?」Jennifer想搞清楚一些事。
「她向我示好,妳給人的距離好遠,我怕被妳拒絕。」
「所以就這樣在一起?」
「嗯。」

兩個人望著再不到幾分鐘就要下山的太陽,各自有各自的心思。Jack這個說法是希望Jennifer回答什麼嗎?Jennifer一時無法想出任何說法。自己從小認識的同學,喜歡自己,卻和其他女生交往,怎麼想都有些奇怪。

「我們才14歲,未來還有好多事不知道。」Jennifer似乎一邊想著怎麼表達自己的想法,「現在我沒有想到戀愛的事,將來什麼時候會想到?我也不清楚。說不定,那個時候,你喜歡上別人,我也喜歡另一個人也說不定。」
「可是,我現在不能喜歡妳嗎?」Jack勉強說出自己認為最後能轉變局勢的一句話。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沒有那個心情。你會上好的高中,好的大學,變成了不起的人。我只想當一個很普通的人而已。這大概會是問題吧。」Jennifer暫時能想到的就是這些而已了。
「我知道了。」Jack說道。

淡淡地道別之後,天已轉黑,Jennifer走在回家的路上,仍不明白,Jack喜歡一個人的方式,為什麼非得這麼曲折不可呢?這就是所謂「青春期的戀愛」嗎?是一種害羞,還是什麼呢?她只知道,這一天的對話,還是不要對別人說比較好。

明天,大家一樣還是同學!

Monday, August 30, 2010

Jennifer的盲目


結婚那年,她剛從大學畢業。為什麼大學畢業前最後一個學期開始積極相親?半年內辦好婚禮。可能只有當事人知道。大多數的人只知道Jennifer有一個6歲的女兒,關於先生的一切皆不詳。甚至,婚後認識的朋友裡,即使住在同一個地區,完全沒有人真正見過先生的長相。Jennifer會對外形容她是如何幸福,先生待她多好,然而,仔細去聽那些句子,卻有一種像是即席演溝般,勉強拼湊起來的說詞。

平常時候,平沒有什麼人會特別提起關於Jennifer的私生活。30歲那年,她為了一個月2萬多的津貼,去上一門完全沒興趣,能力也缺乏的課。Jennifer持的是一個假身份,這件事也沒有人刻意說穿。說不定,這2萬多的津貼,對於她每個月的生活有極大的幫助也說不定。課程只有半年期,這個津貼只能領6個月。揭這個謊,可能造成其他真正持有特殊身份的人,失去津貼的可能。就這樣,這個班級的人得過且過地不去挑起這件事。這類的事是何其多?這個班級的人都有共識,除非當事人願意主動提起,否則,沒有人會主動去過問他人的私生活。有的話,只會被討厭而已。

Jennifer總會有意無意地破壞這個沒有公開協議的共識。絕大多數的人都知道,她無心求這門學問,對於她上課漫不經心不會放在心上。造成問題的是,正因為她無心求知,反倒影響其他上課的同學。她總在上課的時候,不斷找人聊天。客氣一點的同學會儘量婉拒與她對話,直接一些的人,則會對她冷眼相待。Jennifer談話的內容多半是私事,例如:你是哪一所學校畢業的?你結婚了嗎?現在跟父母住在一起嗎?……。有人反問她這些問題時,她又變成避而不談,只說,現在婚姻很幸福,先生是一個很好的人,經濟無虞,有一個6歲的女兒。

班級上,每個人住的地方不同,幾乎沒有什麼類似的背景,為使聯繫方便,所以製作了小小的通訊錄電子檔,每個人都有一份。班上同學的生日則是以隱藏的方式,不直接顯示。將生日顯示出來的話,Jennifer並不算是這個班級裡年紀最長的女性。最長的女孩子是35歲,單身,再來便是30歲且單身Silvia,與Jennifer同年生,出生月份較早。不久,Silvia成為Jennifer心中最大的一根刺。這根刺是Jennifer預設出來的假想敵,頭一次令Jennifer感到受傷的是,班上其他人都以為Silvia比Jennifer小4、5歲。假設,「敗犬論」成立的話,Jennifer是不折不扣的勝犬,完全沒有必要為了年紀的事傷神。但她卻把這個人言的傷,留在心裡最清楚的角落。

Jennifer在班上已經是一位眾人皆知的愛說話太太,回家之後,第一件事便是打開MSN和同學們聊天,即使當天早上她才說晚上要趕著做女兒表演的服裝。聊MSN還不夠,每天Jennifer還會像是亂數取樣地打電話給2、3位同學聊天。對話內容泰半是關於班上同學的事,誰與誰還沒結婚,是不是可能湊成一對?誰結婚了,但是家庭似乎不是很平靜……這一類聊天內容。而且,不時提到Silvia的事。不論是其他人對Silvia的看法,或是Jennifer自身對於Silvia的臆測。不幸地,Jennifer沒有從任何人口中得到關於Silvia的負面評價。換言之,她無法藉由眨低他人來抬高自己。

在一個短期進修的班級裡,最糟糕的並不是道人長短,而是一個已婚的人,愛上另一個已婚的人。Jack已婚,和妻子共同育有3個孩子,40歲左右遇到裁員風波的影響,決定再進修來增加自己的競爭力,取得二度就業的機會。經濟壓力比單身同學,或是一般雙薪家庭更有壓力的Jack,不得不比別人更加用功,獲得比其他人更好的成績。成績優秀的人,往往不一定討人喜歡,40出頭,長像普通,又是失業狀態,身份已婚。許多單身女孩都會直接將這樣的人自動列為「未來不可能」的人物。Jack對Silvia有一種屬於私人性的好感。

第一次見到Silvia時,Jack驚訝得不能自己。Silvia長得實在和自己的初戀情人實在太過相似。Jack觀察Silvia大約一周之後,終於鼓起勇氣向Silvia開口,提起她和自己初戀女友長相的事。為了慎重其事,不要讓別人以為他別有居心,Jack還把自己收藏多年的舊照片帶到班上去,趁著大家在餐廳用餐的時候提起。

「妳跟我初戀女友長得好像,害我第一天就被你嚇了一跳!」Jack像是閒聊般說道。
「是嗎?多像?」Silvia聽過有些人會說她有些面熟,但是沒聽過像某個人。
「這是她的照片。」Jack放下筷子,從皮夾裡拿出一張明明很舊,但護貝過的照片。
「嗯……」Silvia看著照片,歪著頭,「我長頭髮的時候,長得是跟她比較像。」
「妳們應該不是親戚關係啦。」
「我是大眾臉啊!」Silvia笑著說道。

同桌的同學開始傳閱起來,每個人都說相似度至少有80%以上。也許長得是非常像,但姓氏不一樣,年紀有一定的落差,住的地方也差很遠。Silvia不記得有什麼遠親長得跟自己很像,根本不需要多想。自此之後,大家看得出來,只要Silvia功課上有什麼困難,Jack都會稍微比較主動去幫忙。多數的同學都有社會經歷,對於這種類似團隊合作的幫忙,並沒有什麼說詞。而且,有時候Silvia會拒絕。一直讓別人幫忙的話,進步的空間就會變小。

早已不是小學生,Jennifer看在眼裡卻十分不是滋味。全班成績最好的同學,在她看來是經常性地主動幫Silvia。Jennifer心想,對方不會主動來幫她,她至少可以主動要求幫忙!上課時,常常坐在Jack附近;下課時,就藉各種理由請Jack幫忙。一開始,Jack還蠻願意幫忙同學。有一種忙只會愈幫愈糟,就是明明不用功,卻要求幫忙的人。Jack沒多久發現,Jennifer只是想找他聊天,並不是真的有什麼課業的問題,Jennifer並不真的在意課業,津貼補助對Jennifer而言才是最重要的。聊天也無所謂,可是聊天有其界限。Jennifer的肢體動作愈來愈多,電話也愈來愈頻繁,他覺得掉到某個陷阱裡。自此,Jack開始避開Jennifer。

應該懂得分寸的Jack,卻開始對Silvia產生類似男女的情愛感受。他開始夢中出現Silvia的身影,每一次見到Silvia都想更親近她一些。這和Jennifer沒有什麼關係,不是Jennifer將Jack推向另一個人。不幸地是,Jennifer感受到的正是Jack感受到的情感。她對Jack愈來愈想佔有,甚至即使Jack警告過她,請她不要再打電話到他家只是為了聊天,這樣會使他太太生氣。Jennifer仍無法克制自己的情感與行為,這種意念也使她明白,Jack對Silvia的心意和自己沒有不同。每次只要見到Silvia說了幾句話,惹得Jack笑得開懷,Jennifer的妒意更深。

這段期間,Jennifer忽略自己的家庭。丈夫知道Jennifer在新的環境裡交到新的朋友,而其中有些已逾越一般性的範圍。女兒同樣被忽略在一旁,不再陪女兒做功課,花更多時間在MSN及電話上。Jennifer對電腦並不熟悉,丈夫查看Jennifer的對話記錄時,Jennifer完全不知情。另一邊,Jack的太太把Jennifer當成敵人看待,不是令Jack心動不已的Silvia。兩邊的婚姻伴侶都在心裡開始盤算著將來,看這會不會是一段小小的迷失而已?

短暫的進修課程,時間是一種推手,愈近結業的時候,懷有情感性的部份更加高漲。Jack寫了一封長長的e-mail向Silvia告白自己的情感,Silvia的回信Jack反覆看著。並不是什麼特別的回應,只是從中看得出來字句斟酌過,Silvia表示,請Jack回想自己當初進修的初衷,是否被自己的一時情緒給影響,而誤判自己的情緒?不論如何,大家還是朋友。Jack非常珍惜這封e-mail,不斷回想自己進修的初衷,後來與家人的關係。這些,Silvia透過短短的話語,表現出對Jack的尊重,同時點出重點,並作了一個讓彼此見面也不會尷尬的結論。確實是一封非常用心回覆的信件!光是這一點,Jack明白,失去這樣一位同學,去毀壞自己的人生,太過不智。

反觀Jennifer愈陷愈深,再也沒有同學願意幫助她課業的問題,她平日的行為早已引起其他同學的反感。在求助無門的情況下,她更依賴Jack。愈是靠近這個溫柔的男性,使得Jennifer更加意亂情迷,認真考慮起離開目前的家庭,放棄女兒,希望能和Jack共同生活。結業前的大考,Jennifer請Jack幫她總複習。從某個角度看,不重要的課程,在被同學討厭的情況下,感受到自己的自尊被傷害的不甘,反而希望自己能通過大考,證明自己不是來混日子。看似簡單的溫書,Jack當作幫自己再做最後的複習般看待,也就沒有拒絕Jennifer。雖然是公共的空間,Jennifer第一次和Jack有單獨相處的機會,Jack的聲音聽起來是如此輕聲細語,纖長的手指,比起一般的40出頭的男子,Jack身上多那麼份細緻感。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有可能?」Jennifer突然冒出這句話。
「什麼可能?」Jack假裝不知道,也不正視Jennifer的臉。
「你為什麼要裝作不知道?」Jennifer不自覺失控。
「不可能!」Jack忍不住開始反擊,「妳不想溫書可以說,我沒有必要陪妳浪費時間。」
「我可以放棄目前的一切,離婚也可以!」
「我不會離婚,更不會和妳有任何超越同學之間的關係。」

Jennifer腦中一片空白,完全沒想過如何給自己台階下。想不出有任何方式可以更進一步和Jack談,又找不到下台階的說法。Jack沒有大聲斥嚇,每句每字全刺中她的心。她願意放下一切,Jack難道不明白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嗎?這樣的愛不夠偉大嗎?一轉念,她想起Silvia……。

「難道Silvia就可以讓你放棄一切?」Jennifer追問道。
「她不會讓我放棄一切。」Jack開始收拾桌面的書和東西,「是她,讓我清楚自己珍惜的是什麼。」
「你就是愛她,不管有沒有離婚,你一樣愛她!」
「也許是,也許不是。她如果是珍珠,我只看到妳是死魚眼!」Jack說完,掉頭離去。

留下困惑混著氣忿或難過的複雜情緒,想著Jack最後這句話的意思是什麼?

Sunday, August 29, 2010

Jennifer的黑夜


一個人的身上,同時戴著7副耳環、8條項鍊、9條手鍊、10個別針,留著短短的學生頭,完全沒化妝,這不太可能被認為是一種潮流,至少目前不是。被認為是怪怪的人,還比較有可能!Jennifer不是自願戴上那麼多宗教性的趨邪化厄的各種守護符,她的家人認為這些是最後一條路,將Jennifer當作像性命垂危的人般,希望這些能救她。若是因此以為Jennifer得到什麼不治之症,生命即將走到盡頭,那可錯大了!

她失去一段記憶,不是完全失去,而是失去一部份。殘留的那一部份,時常錯置,無法真正存有記憶。Jennifer的精神狀態十分不穩定,無法專心於眼前的事情上。以前有興趣的課,後來也完全無法跟上。不得已,只好申請退學,在家休養。對外,家人的口徑一致地說,因為壓力太大,造成身體上的不適,決定讓Jennifer在家休養。在外界,事實沒有真相,只有各種的臆測。

現在看到Jennifer的人,都無法想像,這個短髮、胖胖的女生,曾經是清秀佳人。這幾年,她變得太多。她不喜歡見人,特別是陌生人。可是她不討厭去醫院,每次到醫院,見到護理師及醫生,她總是顯得很興奮,臉上的表情有無比的純真。退學後沒多久,搬到另一個城市郊區,希望Jennifer能在安靜清爽的環境裡生活,能對她的精神狀態有所助益。可是,Jennifer仍堅持去原本的醫院,看原本醫生。因此,每隔一陣子,她那已經年邁的父母,總得帶著Jennifer到以前的教學醫院精神科。對於,Jennifer而言,與其說是看看老朋友,不如說是像是去遠足。

這些護身符並不能帶走Jennifer曾經遭遇的傷痛,它只能稍微療癒父母的心。Jennifer在大學時的意外,使她的父母自責不已。考上大學的時候,Jennifer考上幾所非常不錯的學校。Jennifer在選擇時,其中一項考量是想試著自立生活。若是學校離家夠近,父母一定不願意放手,經過和父母的商量之後,決定就讀比較遠,但是評價還不錯的學校,住的是女生宿舍,6人一房的那種。第二年,Jennifer一方面不擅於和來自不同背景、不同性格的人相處,央求父母讓她住在學區附近的學生宿舍。從此之後,她真正開始一個人生活。

剛開始的時候,是很順利。家人的寵愛和經濟能力允許下,她住在管理不算差的的中大型套房裡。房間的佈置扣除房東原本給的設備之外,Jennifer如同其他女孩子,將自己的房間弄得很像自己家裡的房間。有更自由的空間之後,Jennifer更自由起投入大學生活,有幾個對她有好感的人,Jennifer欣賞少數1、2個人。她選擇和Jack交往。

初戀對某些人來說是一場甜蜜回憶,對某些人來說是一段遺憾,對某些人而言,是一種傷害。一向被家人呵護的Jennifer,Jack是她的初戀。最初開始的時候,如同許多大學情侶一樣甜蜜,特別是,Jennifer與Jack是同班同學。正是俗稱的班對,同班的一對戀人。每天,Jack去Jennifer的宿舍接她一起上課,路上一起挑選早餐。進到教室之後,坐在一起享用早餐。一起上課,一起共用兩人午餐,一起回Jennifer宿舍,一起看電視,一起溫書。羨煞旁人!

在這個快樂現象的背後,Jennifer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安,卻說不上來。這似乎是許多人喜歡的狀態,不是嗎?Jack交往3個月來,表現得也非常體貼。看起來Jack是一個可以把愛情和課業都能兼顧得很好的人,在班上很有人緣。人在異地求學,能夠遇到像這樣照顧自己的人,不是很幸運嗎?隱隱的不安來自於處?總找不到答案。

初戀的情人未必代表必定是純純的愛戀。Jack也曾多次向Jennifer求愛,總是沒有結果。某天,當他們如同平常那樣依偎在一起看著電視時,Jack吻了Jennifer,不只是一個吻,而是強暴了Jennifer。不僅如此,甚至用言詞污辱Jennifer是虛偽的女人。Jennifer終於明白為何多少感到不安,卻為時已晚。Jennifer在那時,徹底崩潰!自此以後,她幾乎不再出房門。有同學來找她,完全不應門。夜幕來時,她也不會開燈,將自己關在漆黑的房間裡。她曾像是想抓破外在的自己般洗澡,好像把這層外皮洗掉之後,能蛻變成另一個人,一個全新的人,那個和Jack交往之前的Jennifer。可是,她洗不去自己的記憶。一天一天過去,Jennifer失去正常生活的能力。

一向疼愛Jennifer的父母,得到學校方面的消息之後,第一時間趕到Jennifer的住處。他們看不出那是當初開心地要去上大學的年輕女孩,只見到一個蓬頭逅面,衣服髒穢不堪的女生,坐在充滿惡臭的房間裡,完全不說話,眼神渙散。有時候,會好像認得父母,而輕輕笑著,絕大多數的時候,完全不說話地發呆。母親試著帶Jennifer去洗澡時,Jennifer發狂地胡亂吼叫。任誰也會認為事情並不單純!Jennifer的父母想哄女兒去醫院檢查。卻完全沒有辦法。

趁著代Jennifer辦理休學的過程中,趁這個機會探問Jennifer的同學,看有沒有關於Jennifer的消息。得知Jennifer與Jack交往的事,Jennifer的父親直覺這件事和Jack脫不了關係,卻又沒有直接的證據。同學多數形容這兩個人平常感情很好,不過後來分手了。Jack本人則說是Jennifer主動提出分手,好像是因為Jennifer有其他喜歡的對象。說是沒有證據的不公平的懷疑也可以,說是父母的直覺也無不可,而Jennifer的父親深信,Jennifer變成現在這樣,必定和Jack有一定程度的關聯!苦於沒有任何證據,Jennifer的精神狀態非常不穩定,只能以Jennifer為主,先將她帶回家。

回家後的Jennifer情緒仍舊無法安定,失眠與莫名的焦慮嚴重困擾著Jennifer的生活。情況比在學校的時候好一些,還是處於很糟糕的情況。Jennifer的母親四處求神問卜,都說Jennifer無法治癒,這樣下去,Jennifer的母親每天面對Jennifer時,有更多的愧疚感。Jennifer的父親則堅持帶Jennifer去看病,認為至少可以改善目前的狀況。父親與母親之間的處事方式產生極大的衝突,母親認為,一旦讓Jennifer看了精神科之後,一輩子只會被認定是一個精神病人;父親認為,不論其他人怎麼看,能先把Jennifer的健康狀態轉好,才有辦法談其他的部份。母親最後被父親說服了。

看過幾個醫生,父親都不怎麼滿意,有的認為Jennifer可能是先天性的基因異常,有的認為是課業壓力大造成的情緒障礙,有的醫生似乎只在意自己在教學診的情況是否得到學生的認可……。Jennifer多數時候不肯配合,或是無法配合,也是問題。Jennifer的眼神總是充滿恐懼,說想回家。直到有一天,她的父母終於遇上了一位看起來還不錯的醫生,很有耐心地陪著Jennifer慢慢聊,並同Jennifer的父母說明,以目前的情況無法得到任何結論,只能再試試看和她溝通,但是時程應該會很長。生活上的一些障礙,Jennifer本人還無法有能理處理,可能只能先用藥物暫時控制,再看狀況調整。情況好的話,就可以試著停藥。

這份耐心與仔細,使得Jennifer與她的父母感到比較安心。只是許多年過去,Jennifer僅僅改善症狀,對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總是無法好好地描述,甚至有各種版本的故事。某個階段,醫生對Jennifer的父母談到感情生活的部份,父母雙方都表示不知情。醫生卻說,有可能在這方面受到極大的創傷,引發後續的一連串反應。Jennifer的父母積極地配合治療的過程,工作與家庭全部都以Jennifer為重心,壓力自然不小。也許是父母親的韌性與愛,Jennifer始終沒有恢復到可以自理生活的程度,但是,多了一點笑容,正是因為一點點的笑容,使得Jennifer的父母更有力量走下去,縱使,路還很長,Jack仍逍遙在外……。

Saturday, August 28, 2010

Jennifer的放手


上個月,Jack在房間裡裝上電視,這件事沒有令Jennifer感到比較愉快。Jennifer喜歡坐在零亂而空曠的客廳,舊到開始剝落的黑色仿皮沙發上看電視,和Jack的其他室友談天。Jennifer和Jack的室友們處得很好,這是Jack非常擔憂的事,當他不在的時候,總是想像著Jennifer可能和他的室友們聊得很開懷,說不定發展出什麼不可收拾的情感事件。可笑的是,真正同時和不同人同時保有短暫關係的人,是Jack,從來不是Jennifer。他們並未同居在一起,Jennifer只是偶爾才會來Jack的合租公寓過夜。

一開始,Jack便定下規定,由於Jack房間留有太多情史的證據,任何一個與他親近的女孩子都可能會翻找到。他對Jennifer表示,這個房間的任何東西都可以用,但只有一件事希望她能答應,就是如果因此而生氣的話,Jack絕對不會忍受她的怒氣,只有分手一途。Jennifer應許這個要求,Jack觀察著Jennifer約半年之後,才真正放開心。Jennifer的要求簡單到,只要求不論和什麼人發生性關係,務必使用保險套。Jack這個玩家也應許,他很清楚誰也不知道誰的來歷時,怎麼知道自己是否處於一個安全的狀況?這個要求是合理的。

外界看這兩個人,倒是感到非常奇特。特別是,Jack的室友們,甚至是Jack室友的女朋友。Jack有2位男性室友分租公寓,其中一位是Jennifer的學弟Henry,女朋友的年紀比Jennifer大約9歲,叫Rose,是一位失婚過的女性,這兩個人屬於同居狀態。而另一位是Jack單身的學弟Marvin,偶爾會邀請女孩子到公寓來,不過,始終沒有交往成功的對象。他們都非常喜歡Jennifer,Jennifer沒有什麼架子,樂於和他們一起分享。不表示這中間牽涉什麼利害關係,單純只是Jennifer容易和人相處,不會玩牌,也會有參與的意願,不會口出惡言,也從來沒聽過她和Jack爭吵。這不是什麼假象,Jack私下和他們談起Jennifer的時候,曾經表示說不定Jennifer是他將來會定下來的對象。令這個花花公子願意臣服的是,和Jennifer相處起來有一種舒服的感覺。經過其他室友一致同意,Jack把公寓的鑰匙主動交給Jennifer,Jennifer還會反問:這不會造成其他人的困擾嗎?

沒多久,Jack的室友全都和Jennifer站在同一陣線,警告Jack不可以再玩樂下去,難得遇到值得珍惜的人,一定要好好把握。年輕氣盛的Jack不是不明白,而是無法去確定自己是否已經可以安定下來?

Jack與Jennifer的交往是在一個活動上,Jennifer的社團剛好缺一個攝影的人,也缺較高階的攝影器材,為了只有一個學期的活動,花掉社團經費去添購,除了沒有必要之外,還要擔心保管的問題。這時候,有人提議Jack這個學視覺傳達的的同學。Jennifer是社團公關,必須去接洽這些事情,也和Jack有比較多的接觸。很快地,Jack展開追求,拍攝的照片裡,Jennifer的照片佔絕大多數。Jennifer假裝不知道這件事,直到Jack對這樣的無視忍無可忍,向Jennifer直接表示希望兩個人可以交往看看。沒想到,Jennifer也一口答應了!Jack心想,要是這麼簡單的話,為什麼要暗示半天呢?自己真是個笨蛋!

很快地,Jennifer知道Jack和其他的女孩子也有往來。她沒有吵,也沒有鬧,只是問Jack,這段關係的定位屬於什麼性質呢?Jack將鑰匙交給Jennifer的時候,告訴她,希望她是女主人!Jennifer沒有選擇相信或不相信,唯一確定的只是目前的Jack對她的態度是比較正式來看待。

他們的相遇很平凡,戀情看似清楚,卻又撲朔迷離。若要說他們感情不好,說不上哪裡不好,說感情好,以Jack的室友看來,還真是好得異常奇怪。那把心裡的尺,只有當事人雙方知道。有時候,Jack在半夜接到電話,如果Jennifer在的時候,便會找一個藉口溜出去玩樂。有一回,Jack在凌晨3點多回到住處,發現Jennifer還沒睡,心裡非常緊張,不知道Jennifer是不是長久以來都在累積著不說,然後突然一下就爆發開來?不料,Jennifer只是笑著說:今天的妹比較不正喔!

「老婆,不要這麼說。我沒有去把妹啦!」Jack陪著笑臉說道。
「我沒有說你去把妹啊!」Jennifer沒有特別盯著Jack看,只是露出像是忍住不笑的表情。
「啊?」Jack被這個說法給困住了,無法反應過來。
「說不定,你只是去看妹,我又沒說你是出去把妹。」Jennifer終於笑了出來,心想,這傢伙的話也太好套了吧。

許多人以為,Jennifer只是在勉強自己,並不是真的能夠這麼放開心。Jennifer和Jack卻彼此明白,這是一段考驗,對彼此都是。Jack無法追問Jennifer的行蹤,這有違他的原則,他更害怕一開口之後,Jennifer會反問他同樣的問題,那可不是一件好事。Jack知道自己曾經數度謊言被揭穿,卻沒有因此有任何的責罵或爭執,以謊言來維繫關係並不開心,他像許多曾經對交往對象或是結婚對象說謊的男性一樣,總是不希望心中想維持的關係破壞而說謊。

Jennifer自己也在這段關係當中,考驗著自己的能耐,好聚可以好散,說謊不代表不喜歡,她清楚Jack的心中對她也有一定的不安。一個花心的人,會把自己的心態投射到對方身上,認為對方說不定也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做著自己不知道的事。Jennifer決意不要跟著Jack起舞,她沒有什麼改變。她仍是個年輕的女孩,她有許多可能性,有未來。是否要在這段關係當中穩定下來?她自己也無法確定。

「一物剋一物」說不定正是這兩個人最佳的形容。誰也沒有對誰許下承諾,想說「我愛你」的時候,就說「我愛你」。Jack曾經問過Jennifer,真的相信他說的「我愛你」嗎?Jennifer只說:也許我們誰也不懂「愛」,讓大家就把它當作目前最真實的感受來表達就可以了。這樣的說法使Jack更迷戀並依附著這段關係,這段關係也變得更為開放。Jack沒有拋棄尋歡的念頭,只是次數變少。Jack甚至可以和Jennifer談起過去的一些風花雪月的事,甚至是相本。Jennifer沒有為此爭吵過,甚至會在許多女孩子的照片中,提及某個女孩子很漂亮之類的話。這使得Jack愈來愈想知道Jennifer心中,自己佔有多少份量?他被這個女孩子弄得暈頭轉向,連一起鬼混的友人都大呼不可思議,直說想認識這個神奇的女生!

Jack一點也不想把Jennifer介紹給這些一同鬼混的朋友。別說是這些人,他連室友以外的人都不願意讓Jennifer認識太多。Jennifer有一種對人的熱情與親切感,這種親切感十分容易讓男孩子心動。Jack非常明白這一點。他不放心的是,Jennifer的心是否有一天將會離他遠去?他對自己沒有自信。連室友Marvin都說,假如Jennifer不是Jack的女朋友就好了!Marvin的語氣中,已經有些愛慕的意味存在。這才使得Jack把電視放到房間裡,免得Marvin想得太多。他是曾經真的放開心胸喜歡過女孩子,也因此受過傷害。這次,他卻是如此不確定,佔有慾愈來愈強烈到不知如何是好?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底限。Jennifer亦是如此。他們看來像在玩一種追逐的遊戲,背後卻藏著一種叫「互踩底限」的陷阱。這是精彩的雙人舞,一方在試著放任對方,使對方陷入深沉的焦慮;另一方試著玩著花心的遊戲,看對方多在意自己?終於,Jack先踩到Jennifer的底限,和Jennifer的同班女生有所牽扯。Jennifer決定退出這場遊戲,理由不是妒忌,而是顧忌。Jennifer不希望自己的同學最後得到一個「第三者」的罪名,也不希望在未來的日子裡,變成一個無意的加害者。不如趁著同學還不知情的時候抽身,讓所有的人都有個退路。

離去的Jennifer,只讓Jack在醒來後看到一張寫著「GOOD LUCK!」的便條紙和鑰匙。Jennifer心裡是難受,她的理智強烈的程度與她青春的力道相符,認為這些難過只是一時,總有一天會過去。她沒有想過要當什麼大善人,她只是不願意捲入麻煩當中。對於Jack卻不是如此!他醒來所看到的一切使他慌亂不已,他瘋狂地想找出除了便條之外Jennifer曾經存在過的痕跡,卻什麼都沒有留下。Jennifer是什麼時候把自己留下為數不多的東西全都帶走?他不知道。Jennifer的電話一直沒人接……。

「來電顯示」這種東西非常好用!Jennifer可以讓行動電話處於震動的狀態,甚至靜音,排除外界的影響。她可以選擇想接與不想接的電話。Rose用她與Henry房間的電話撥給Jennifer,終於打通了!Rose表示,Jack爛醉如泥,口中一直喃喃自語叫著Jennifer的名字,問Jennifer發生什麼事?是不是需要過去處理一下?Jennifer心裡有些不願意,又不願意造成其他人的困擾,Jennifer還是半夜趕到Jack的住處,請Marvin開門。Marvin說,沒見過Jack這樣,從一早就開始把家裡所有的酒全拿出來喝,喝到爛醉如泥,大家正在幫Jack。

開門之後,映入眼簾的是趴在廁所抱著馬桶一邊哭,一邊吐的Jack,Marvin及Rose都在旁邊照顧著。這畫面使Jennifer有些吃驚,她先向Rose、Henry及Marvin道謝與道歉之後,扶著Jack進房。Jennifer拿著溼紙巾輕輕擦著沒多久前因醉酒嘔吐的Jack,並讓Jack躺在她的腿上。Jack朦朦朧朧睜開眼,看見Jennifer,露出笑容,把身體更往Jennifer的身上靠去,像是要確認什麼似的。Jennifer想,這或許是能給Jack最後的溫情了吧。

Friday, August 27, 2010

Jennifer的傷口


跌倒會受什麼情況的傷?稍微問一下跌倒的情況,就能推估受傷的部位及嚴重程度的可能性。Jennifer向醫生說明自己只是跌倒受傷,導致腦震盪。不論是角度或範圍,整個看起來正是一個謊言。醫生沒有當面戳破這個謊言,Jennifer的身邊還站著挾著憤怒Jack。以檢查為名,醫生請Jack先到診間外等候。護士則趁這個時候,靠近Jennifer的耳際,悄悄問著,要不要請社工來處理?Jennifer如預料般搖搖頭,示意不用了。

嘔吐的症狀及暈眩的情況,頭部腫脹的部份,Jennifer的腦震盪不輕。眼精的周圍有瘀傷,眼球內部部份內出血。身上的外傷不是瘀血,也不是撞傷,反而像是銳利物的割傷。說傷得不算重,也無法說個準。這樣激烈地傷害,是否在未來造成什麼樣的後遺症?誰也無法確定。好的情況是,好好休養可以恢復;不好的情況,致死的可能性也不是完全沒有。不算完全精準的測量,Jennifer身高165cm,體重卻不到40公斤。蠟黃的乾燥的皮膚及其他徵兆看來,應該是長期性的營養不良。醫生在藥物裡面加了一些維他命,囑咐Jennifer暫時最好能完全地休息,若是能住院的話,會更好一些。Jennifer又婉拒了。

從外表看出來的,永遠只是外表,看不到內心,也看不到行為的全貌。Jack高大壯碩,若不是他的怒氣,看起來不像是一個施暴者。他顯然換過衣服才出門,只是手臂上還留有一絲絲血漬,他自己沒有有留意到。他像是要去扶從診間出來的Jennifer,一來不得要領;二來,Jennifer拒絕得直接。他們之間還剩下什麼去支撐這段關係呢?醫生與護士看著Jennifer的病歷上寫著「未婚」,傷口會痊癒,心裡的呢?Jennifer拒絕的不是幫助,而是同情。

她愛上的那個人,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自Jack成為工程師之後,隨著到新竹來共同生活的願景,成為Jennifer一生以來最可怕的惡夢。當初遇到Jack時,Jack的身上還有所謂的「理想」的部份,一種勇往直前的氣魄。Jennifer不是沒有發覺Jack的變化,而沉默的Jack工作之後,總是表現得很累的樣子,讓Jennifer以為這是疲倦的緣故。只要好好照料,精神上會好上許多。所以,她毅然請辭原本的工作,與Jack同住在一間5坪大不到的房間裡。這個房間真的很小,小得幾乎裝不下Jennifer及Jack的日常用品,反而成為一箱箱看起來有點可怕的垃圾似的。如同他們的感情,慢慢堆積各自的部份,最後成為一間看來只有垃圾的房間。

天性寡言的Jack,變得更加沉默。Jennifer想過要改變這個情況,他們之間需要更多共通的話題。她透過不同領域的工程師朋友更加了解Jack的工作,透過網路接觸更多Jack喜歡的音樂與節目。不論Jack是半夜12點多或凌晨3、4點回來,Jennifer總是微笑著等著Jack回來,說一聲:你回來了。畢竟,誰喜歡在超時工作後,還希望回家看到臭著一張臉的女生呢?工作剛起步的Jack應該非常辛苦吧。Jennifer總是如此說服著自己,看淡Jack的冷漠。是辛苦,也是疲倦。

步入社會比Jack早幾年,實際上比Jack年輕的Jennifer多少能體會Jack心中的壓力。Jack學生時期連打工都沒有過,更別說正式的工作環境。Jack以往稱不上優渥,可也沒愁過錢,更不明白工作的壓力該如何調解?過慣了舒適的生活,Jack十分不能適應新的生活模式。一開始,誰不是這樣呢?Jennifer包容Jack的不滿及不安,然而,她的微笑卻漸漸使Jack惱火。Jack不明白,她為何還能笑得如此自然?外面是人吃人的世界,為什麼可以說得這麼簡單?Jack不知不覺間把工作上的情緒牽連到Jennifer的身上,原本就冷淡,再來則是言語的暴力,然後轉變成直接的身體攻擊。

當Jennifer到醫院去就診時,已經是第三次腦震盪了。才2年的時間,她全身幾乎永遠都有各種傷痕。這使得她愈來愈不敢出門,她討厭別人用異樣的眼光,甚至是同情的眼光看著她,問她發生什麼事?她是多麼不願意說謊。然而,這能向誰說呢?編出一個又一個的理由,總覺得欺騙的不是別人,是自己。沒多久,Jennifer幾乎沒有真正睡過覺。Jack睡著的時候,她醒著,無法睡在Jack身邊。Jack上班時,外面高樓的施工噪音吵得她完全無法入睡。Jennifer變得雙眼無神,身體孱弱,只要一點小感冒,就會引發高燒不退。腸胃炎像是幽靈似地如影隨形,家醫科上的病歷全是類似的問題。醫生總說,壓力不要太大。這聽在Jack耳裡更是刺耳。他從不認為Jennifer有任何壓力,真正壓力大的是他才對啊!

第一次感受到Jack失去任何理智的暴力時,被掌摑的Jennifer毫無防備地撞上牆壁,昏倒在地。醒來時,她首先感覺到的是頭非常劇烈地的疼痛。努力張開雙眼想看清楚發生什麼事時,只見Jack在一旁抽著煙,完全沒有理會Jennifer,還冷冷地說:真會演!然而,Jennifer試圖忍住身體的疼痛,卻仍止不住生理上的反射時,Jack才將她送醫,結果只得到一個冰敷袋。那家醫院的醫生要Jennifer敷一敷,就可以回家了。接下來幾天,像是難以下嚥的戲碼,Jack對Jennifer客氣個幾天,然後故態復萌。

為了逃離不能呼吸的空間,與兩個人太過緊密的關係,Jennifer偶爾會到朋友家玩上1、2天。沒多久,有些人會問起Jennifer身上的傷痕,只會得到制式回答。當Earl發覺時,不像其他人一樣接受Jennifer編造出來的制式答案,積極說服Jennifer去醫院仔細檢查。Earl沒有勉強Jennifer打開心,同他聊私人的事,只是儘量表達關心的意思,讓Jennifer明白。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Jennifer的模式已經與以前不同。Earl不認為Jack具有多大魅力,能使Jennifer服從Jack訂下來的遊戲規則。只是,他還對清楚Jennifer究竟是哪一個部份被矇困住呢?

暴力的形式像是一種疾病,急性的疾病,擴散得很快。Jennifer身上處處是傷痕,連朋友幾乎也不見面,也沒什麼人能和她深聊。說出來,說不定會輕鬆一點,會得到一些必要的幫助。可是要面對同情的眼光,那太痛苦。Jennifer幾乎無法分辨哪一種痛苦比較嚴重?當下的她沒有工作,暫時在經濟上只能依賴Jack。找到工作之後,並不是能夠馬上搬出去,還是得忍耐到自己比較有能力才有辦法。這段時間,還能保有一張臉嗎?能工作多久?要累積多久才能找到一個自己的安身之處?Jennifer曾經工作過,受傷的次數太頻繁,受傷的程度也愈來愈嚴重,總是工作沒幾天,就得辭掉工作。可以想像,Jennifer的精神正在快速折耗中。

不僅僅是在家裡,甚至走在路上,也有暴力的威脅。脾氣一來,誰也拉不住Jack。他可以完全不顧路人眼光,把Jennifer逼到路旁,直接又揍又踢。Jennifer看到路人的眼神,有同情,也有冷漠,同情傷害Jennifer,冷漠的眼神更是將Jennifer推向無邊無盡的太空裡,她像是存在,其實不存在!為了自保,Jennifer甚至不惜說一些謊來美化真相。她無處可去,沒有任何的理由留下來,同時沒有理由可以回家。Jennifer的家人同樣處於暴力當中,再回去,同樣是受害者,並無二致。過去,她沒有交往過任何具有暴力傾向的男朋友,倒是有人曾經反應過,Jennifer的情緒不穩定。那時候還好,Jennifer還可以憑藉著意志撐住。對於這些過去的男朋友,抱有好感,但沒有付出什麼情感。分手的淡然,會被形容為成熟。存在,與不存在,未曾動搖過Jennifer的心意,她認為自己不值得存在,而恰巧存在而已。

事實上,Jack的出現應該和其他男孩子沒什麼兩樣。Jennifer並沒有投入太多的情感,單純想離家,轉而與Jack同居一陣子。她早先是這麼盤算著。意料之外的是,她無法動彈。生理上、心理上皆然。更悲哀的是,Jack的轉變在極短的時間內,產生其他的變化。Jack在工作領域不再出色,他的精神狀態無法強裝穩定,於公於私,他需要幫助!Jack有時會表現出類似不同人格的狀態,Jennifer不知道是什麼影響Jack的精神狀態的改變。Jack有時候溫柔得令人毛骨悚然,有時候又像噬肉的獸瘋狂暴怒,不論是哪一種情況下,他愈來愈常哭泣與發出像是無法停止的哀鳴。可是,Jack斷然拒絕就醫。

Earl再希望這兩個人能分開,其他人也看不下去,沒有人能跟這兩個人長期相處。還有什麼能使他們兩個人之間有所轉變嗎?Jennifer心中有兩個痛處,一個屬於自己,一個屬於Jack,面對這兩種痛楚,她似乎已經到達某種極限了……。

Thursday, August 26, 2010

Jennifer的關注

「對不起,您撥的電話目前未接聽,請稍後再撥。」Jennifer在3個小時內第41次聽到這個系統留言。Jack在哪裡呢?為什麼3個小時都不接電話呢?2個小時前,被Jennifer急著叫出來的Belle,在咖啡桌的對面隨意翻著雜誌。這種焦急緊緊扣住Jennifer,而Belle則自覺被綁架,不過是自願性被綁架。Jennifer的事總是急事,只是緊急情況大小和Jennifer的態度未必成正比。

「還是沒接電話!」Jennifer生氣又無奈地說道。
「換妳關機啊!」Belle回話道。
「不行!」Jennifer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要是Jack打電話找不到我,怎麼辦?」

與其說兩個人投入得太快,不如說Jennifer從交往的最初,已經預期自己是妻子的地位。有這樣的預設立場之後,她永遠都在擔心、害怕有天被拋棄的事情發生,她將會成為一名棄婦的悲慘。Jennifer面對每一任的男友,幾乎都會說,她已經記取前一段的教訓,這一次決對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她確實沒有犯同樣的錯誤,問題是,Jennifer忘記另一件很重要的事,下一任是另一個人,而不是前一個人。有些情況可以經過自我修補,使情況更好,有些則是本質上的問題。

這或許是Belle常常會被Jennifer找出來應付自我焦慮的原因。Belle交往的對象並不算特別多,6、7段感情經歷,Belle再遇到另一個人的時候,總會說:再看著辦。Belle身上存在著某種穩定性,當Belle在的時候,似乎許多事情都能迎刃而解。有時,也不是這麼順利。而那個安定感正是Jennifer目前極度需要的部份。

前一晚,Jennifer以質問的口氣問Jack為何晚歸?一個年輕的男孩,不缺幾個可以廝混的朋友,即使男孩們知道那只是為了好玩,青春沒有燃燒就守在一個女孩子身邊,片刻不離身,只有窒息。男孩們多半不怎麼願意和女朋友分享廝混的事,那是屬於男孩子之間的樂趣,不管有沒有意義。Jennifer的質問,是他們爭執得最激烈的一點。Jack必須先逃離快要爆炸般的環境,他不懂,一段戀愛為什麼會在短短的時間內變得如此沉重?他關掉手機,只為了一時的冷靜。

可Jennifer不是一個擅於等待的人。她沉不住想說的話,爭吵時總是理直氣壯,爭吵後卻無力收拾殘局。更慘的是,Jack只要可能去她不知道的地方,Jennifer便會開始不斷打電話確認Jack的行蹤。教她如何想像,Jack把行動電話關機之後,Jennifer的慌亂四處亂竄,她害怕「冷靜」這兩個字。往往當這兩個字從對方口中說出來時,似乎就表示戀情即將告終。不論如何,她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Jack說個明白才行!

誰會喜歡一個因為小小的爭執而不斷打電話的女孩子呢?可能世界上也存在著,不被這麼注視著便感覺不被愛的男孩子,但那可能是極為少數的人吧。Jennifer著急起來,是24小時隨時都可能打電話,試著用她自己的方式和對方「溝通」。多半,這樣的溝通會加速戀情的消逝。Jack沒有預料這段戀情會是如此發展,他單純只想談一個愉快的戀愛。每個人對於愉快的定義不太一樣。Jack喜歡女孩子能自己處理自己的時間,而不是將所有的生活重心全放在他身上,壓力大是必然,再說,這樣的女孩子一定不怎麼耐得住寂寞或孤單的時刻。Jack卻不希望自己時時刻刻和Jennifer黏在一起。

有時候,他們會一起共享簡單而快樂的時光。以前,Jack也喜歡和可愛的Jennifer一起出席各種聚會,兩個人去一些地方,小小旅行。連這樣的次數也逐漸減少當中,Jennifer心裡的憂患意識更上一層樓。才交往兩個月,Jennifer感受到的變化,使她認為只要Jack不在的時間,說不定會有其他美麗的女孩子,可能是熟女,也可能比自己年紀還小,或是與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子主動獻殷勤。雙方見不到面的時候,或者該說,Jennifer見不到Jack的時候,想像力特別豐富,幾乎可以編出許許多多離普且極具災難性的故事。時間愈長,這些故事在Jennifer腦海中的真實性愈高。

「Belle,妳不知道Jack就是太單純,很容易被騙。」Jennifer自認最了解Jack的個性。
「是嗎?」Belle有些狐疑的眼神,「我看他很精啊!」
「才不是呢!」Jennifer辯解道。
「好吧。不是!」Belle不想把這個話題接下去。

沒幾分鐘,Jennifer又繼續按著重撥鍵,繼續聽著同樣的回應。

「妳大概平均不到2分鐘打一次,不累嗎?」Belle終於忍不住問道。
「當然很累啊!」Jennifer理直氣壯地說,「可是他不能因為逃避問題,就關機吧?」
「妳既然很累,這裡又是咖啡店,為什麼不放下電話,喝口咖啡再繼續呢?」Belle提議道。
「不可以!說不定下一秒他就會開機,會接電話,我也得跟Jack說我在哪裡啊!」Jennifer說道。
「妳應該在Jack身上裝個追蹤器,這樣就省去很多力氣了。」Belle帶著無奈說,又覺得自己說了更糟的話。
「對欸!妳好聰明!」Jennifer像是得到一個最佳的點子。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今天的Belle沒有帶來好運,只有帶來一個好意見。一邊繼續按著重撥鍵的Jennifer這麼想著,仍不放棄任何可能的瞬間。一個下午過去,Jennifer連原先準備好的備用電池都已經完全沒有電力,才暫時繼續放棄打電話。

「說不定,Jack在家等妳去找他。」Belle伸伸懶腰地說。
「是嗎?」Jennifer的欣喜溢於言表,「那就真的太好了!」
「黏在一起不會覺得煩嗎?」Belle繼續聊道。
「不會啊!」Jennifer說道。

在Jennifer心中的理想就是整天能和一個自由工作者生活在一起,這樣相處的時間可以增加,甜蜜感也會增加。至於,新鮮感,是可以再培養的。稚氣的Jennifer似乎完全沒有考慮到,不在公司上班,不表示不用工作。既然需要工作來養活自己,甚至是伴侶,怎麼可能24小時都相處在一起呢?總有不在一起的時刻。例如,上廁所!工作的時候,若是沒有一定程度的專注,同時也忽略周遭的事物,一定會被干擾得無法好好工作,成果自然不會得到客戶的信任。正好是個惡性循環。

Jennifer抵達Jack的住處時,確實發覺Jack在家,並沒有去哪裡,只是躺在床上睡覺而已。Jennifer禁不住翻看Jack的手機,但也被打到完全沒有電力,只好插上充電插頭,再打開看。人們永遠不知道潘朵拉的盒子放在哪裡,說不定正是非常容易取得,而且容易看到的地方。Jennifer看到自己的來電顯示充滿頁面,心想,還是刪除一些比較好,免得又挑起更多爭執。簡訊中,沒有什麼奇怪的部份。然而,當Jennifer打開圖片檔的時候發現,裡面存放了許多Jack和不同女孩子赤裸裸的合照。Jennifer一時還無法完全反應過來,知道與感受之間的距離有點遙遠。

她知道她該離開這段開始沒有多久的戀情。不過,Jennifer心想,說不定Belle提議的追蹤器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Wednesday, August 25, 2010

Jennifer的遲疑


髮際線隨著年紀愈是往後退,他的人生卻像是極速前進般。Jack擅長社交,對於女朋友卻常常令其他人感覺冷淡。社交,是Jack的工作,情人永遠是希望能夠結婚的對象。Jack知道自己在工作的表現上不是頂尖,但屬於出色。情史豐富得可以寫成一本厚厚的書,他打點情人的生活與家人自有一套方式。他最大的遺憾是,一生中最愛的女孩,卻無法結婚。他犯了大錯,不是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那種,只是當時的他,無法允諾對方未來。

這次,是一個高中地理老師,比Jack年長3歲,適婚年紀的Jennifer確實積極地希望自己能快點結婚。若不是因為帶的班級畢業旅行時,遇上從事旅行業的Jack,在執教生涯裡,她想,只有相親一途。而她早已年過30,會來相親的對象多半都是一些她看不上眼的對象。Jack並不是Jennifer理想中的對象,可也不是隨便選擇的對象。Jack的禿髮與過於世故是Jennifer不怎麼欣賞的部份,可是她認同Jack對於自己專業上的堅持與努力。Jack對於高傲的女性也沒什麼好感,年紀並不是問題,問題總在心智年齡。Jennifer的細心、體貼、美麗,是Jack所心動的。

Jack對歷任女友從不吝於付出關懷,對於Jennifer亦然。他的觀念裡,還存在著老一輩男子漢的思維,認為自己得有能力照養得起一個女人,使一個女人感到滿足與開心,才是一個真正的男人!面子這種東西只是許多假性男子漢的偽裝,認為自己是男人,所以對女人頤指氣使,是他最看不慣的。他可以為Jennifer特別去逛街,挑選適合的保養品與化妝品,買幾套適合Jennifer的衣服,不管是工作上穿的,或是私下休閒的,只要出國也一定不忘為Jennifer和她的家人帶禮物回來,生理期之前,Jack就會幫Jennifer準備好衛生棉……。他自認,這才是真正疼惜女朋友的作為。口頭上的承諾,他不隨便給。

表面上,他們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登不登對的問題,適婚的男性與適婚的女性交往,各自有各自的工作,男方體貼女方,順理成章地結婚也不奇怪。出身於地產業家族的Jennifer卻不完全這麼認為,她的家人更不這麼認為。

Jack的體貼慢慢被視為理所當然,被家人長期寵愛的Jennifer並不是買不起,只是沒有遇過這麼主動貼心的男性。對於Jack的外表不甚滿意,然而Jack又有什麼錯呢?她從Jack身上除了陪伴的時間不那麼滿足,其餘的部份,實在挑不出什麼錯誤之處,允許自己提分手。Jennifer一面在猶豫下,一面推延這段感情。

反觀Jennifer的家人便顯得較為直接。他們認為Jack應該先有一部屬於自己的房車,一棟屬於自己的房子,有一定的經濟基礎,才會同意Jack與Jennifer的婚事。這些事情很表面,亦有其內涵。這些條件沒有偏離Jack原本的人生規劃,在與Jennifer結婚的前提下,這些計劃有必要提早完成。Jack先貸款買了部限量房車,房子還在比較當中,當然,Jack必須比以往排入更多的工作行程,陪伴Jennifer的時間相對減少。這又造成了Jennifer的不滿。Jack試圖說明,工作的忙碌是為將來的生活更快鋪好路,免去往後生活揹負貸款的問題。Jennifer卻不能接受聚少離多的戀情。

很快地,Jack付完車貸,看中一棟市值約二千萬左右的獨棟透天房子。正當Jack投入到一個程度之後,Jennifer的家人提出另個要求,希望Jack可以辭去旅遊業的工作!Jennifer的父母認為,旅行業不夠穩定,誘惑也多,並不適合婚姻的維持。這對Jack而言是一大打擊,某個角度看來,Jennifer的家人從來都不看好他和Jennifer的未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Jennifer的沉默使他心寒。原以為,這是兩個人的共識,只有意志堅定,就能走過這段短暫的辛苦,達到彼此期待的目標。

沉默或許還算不那麼壞,壞是壞在,Jennifer最後還是對Jack說:我想,我們不適合……。

Tuesday, August 24, 2010

Jennifer的年華


遠遠看,她只是一位步伐緩慢的老太太,頭上有著整齊的髮髻,一身旗袍裝,腳上踩著約4、5公分高的素面跟鞋。她擅於步行,雖然步伐緩慢,正是這個步調使得她更加優雅。近看她,氣色很好,臉上的細紋不似她的年紀,若猜她比實際年紀輕個10歲,並無不可。身上的旗袍並不是新訂製的,看起來穿過幾年,料子頗好,織工細緻,叉開在剛好膝上一些的地方,走路的時候會若隱若現露出腿部美麗的線條,見到她的時候,多半都是穿著灰色為基調的旗袍,挺起胸膛走在路上,總使人想起那曾經美好的年代,和遐想著她當年的風華。

年約80左右,沒人會對一位淑女輕挑地問起年紀。認得Jennifer的人,最多只知道Jennifer約是80歲左右。1949年之前隨著丈夫來到台灣,內地一帶戰事緊張,雙方家庭都有很不錯的經濟,將他們兩人先轉送到上海,再經由香港,來到台灣定居。和Jennifer相遇,是一個巧合。Eileen在某個大學裡散步,這天,她穿著面試的套裝,面試順利與否,自己無法從對方的表情中確認。還是太嫰了些啊!Eileen自己這麼想著。遠遠地,她看到一位女士對她微笑,點頭致意。Eileen反射性地微笑點頭,並往Jennifer的方向走去。

「妳好。」Jennifer的問候非常溫暖,與她臉上的微笑並無不同。
「妳好。」Eileen試著笑著回應。
「請問妳是商學院的學生嗎?」Jennifer問道,語氣極為穩重。
「不是。剛好經過,進來看看而已。」Eileen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妳看起來很像商學院,不過,可能更適合文學院。」Jennifer看著校園的某棟建築說道。

這個初冬晴朗的下午,Jennifer邀請Eileen到她家做客。Eileen緊張地問,這不是很危險嗎?Jennifer笑得更開心似的,直說,沒關係,只是喝個茶而已。Jennifer的家就在大學附近,步行約5分鐘就能到,這是Jennifer的節奏。是棟兩層樓的房子,有寬大的庭院,種著各種花草,還種有大棵的杉、柏、松樹。進個客廳之前,有個小小的玄關,玄關一邊整齊地擺放著鞋子與鞋拔,有男鞋,也有女鞋。進到客廳之後,見到一個和Jennifer年紀差不多的男子在窗邊看書,非常安靜的景象。Eileen感覺自己似乎打擾到他人。而那位先生見Jennifer帶著Eileen回來,沒有表現出吃驚,只是很客氣地說:有客人啊!Eileen尷尬地微笑問好,對方把書放在一旁,告訴Jennifer他去倒茶,轉身走進廚房。

客廳裡沒有電視,倒是有音響。牆上掛著的照片,有一張特別醒目,是一對年輕男女的合照,男方著軍裝,女方著旗袍。是Jennifer和剛才那位先生的嗎?Jennnifer笑說,不是。說,那是她已經過世許多年的先生。剛剛還坐在窗邊看著書的老先生,將茶端出來。Eileen趕忙想起身幫忙,Jennifer卻說不用,客人是客人,坐著就可以了。只是Eileen還在想,那麼這一位是誰呢?他放好蓋著杯蓋的茶杯,為自己也泡了一杯,又坐回原本窗邊的位置。客廳並不是特別大,不致於令人感到太疏遠而像是不受歡迎。

「妳是歷史系的嗎?」那位先生問Eileen說道,仔細聽,聲音低沉而優雅。
「她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Jennifer代替Eileen回答道。
「請問,你們是教授嗎?」Eileen怯生生地問著。
「啊,算是吧。」Jennifer和那位先生相視而笑,「這位是Jack。還沒向妳介紹,真不好意思。」

面前的情景,Jennifer是一位外向活潑的女性,Jack則是一位內歛寡言的男士。窗邊似乎是Jack的地盤,有張老茶几,桌上放著一本泛黃的書與煙斗,磚紅色的躺椅有點老舊,可是看起來十分舒服。Jack身形偏瘦長,臉上的風霜感較明顯,使得他乍看有些嚴肅,在細部卻可以發現溫柔之處。當Jennifer和Eileen談話的時候,Jack會帶著溫柔的眼神看著Jennifer,彷彿Jennifer只是個20歲的少女。

Jennifer很大方地和Eileen分享自己的人生歷程,從那張舊照片開始。Jennifer和Jack是青梅竹馬,18歲時,家裡幫Jennifer做了媒,嫁給照片上的軍官丈夫。自內地戰事愈演愈烈的時候,Jennifer的娘家與夫家決定將他們送往上海,輾轉來到台灣。原先,身為軍官的先生退役之後,買了一塊地,準備辦牧場。Jennifer想像著養馬和騎馬的日子,時日漸久,先生決定辦學,創辦了Eileen剛剛去過的學校。婚後直到台灣辦學之間,Jennifer和Jack失去聯絡。再見面時,已經各自婚嫁。Jack娶的是台灣當地的年輕女孩,並且成為中文系教授。

Eileen無法想像,青梅竹馬的異性友人,再見面時,已是別人的丈夫,而自己是另一個人的妻子時,第一句話該如何開口?無法像現代分手的情侶一樣說聲「嗨,你好嗎?」就帶過吧?即便是分手的情人在路上相遇,也不見得會打招呼了。Jennifer說,那是見到故鄉來的人,如同見到親人一樣。戰爭改變許多人的人生,不能掌握的事太多,完全顧不得以前青梅竹馬的情愫,只想知道對方這些年好不好?有沒有老家的消息?Jennifer欣賞Jack的才華,請先生聘請他為教師,Jack很努力升等為教授。

後來,Jack的妻子與Jennifer的先生前後因病過世。學校的許多事,Jennifer並不瞭解,是Jack幫了她許多忙。孩子長大離家之後,他們兩個也決定在一起生活。

「生活有個聊得來的伴,至少不會是個無聊的老太婆,是吧?」Jennifer對Eileen笑得開懷。
「一點都不無聊!」Eileen無法想像現代還有這樣的情感存在著,看著眼前這一對,她有點相信了。

愛情也許是用許多不同的面貌呈現出來,有時候,我們總以為一生遇不上一回。這兩個人卻相隔多年,又在異地相遇,從稚氣的好感,轉變成深刻的友情,又昇華為另一種愛情。Jack的眼神裡,透露出的不只是對家人的情感,而是一種經過非常長的時間所蘊釀出來的愛情。

「對了,耶誕節的時候,我們想準備一個party,妳來不來?」Jennifer興奮地說道。
「啊?我?」Eileen有些受寵若驚。
「是啊!我想裝飾外面的樹,然後辦場舞會。」Jennifer的心裡似乎已經開始在揣想舞會的模樣,表情像是個20初初的少女,「Jack舞帶得很好。和他一起跳舞,會很開心。」
「應該會很棒。」Eileen應和道,「有機會的話,我會來參加。」

這個下午,Eileen得到一個美麗的邂逅,和一對年約80的情人。離去前,Jennifer非常堅持要司機送Eileen回家。「司機」?這可使Eileen受了不小的驚嚇。

「接受吧。我很少看到她這麼開心了。」Jack終於開口說了些話,「請妳務必出席我們的舞會!誰也不知道照我們這個年紀還能辦幾次這樣的舞會。Jennifer喜歡熱鬧。」

30歲左右的男性司機穿戴整齊地將Eileen送上車,回程的路上,安靜的司機輕聲放著「Blue Moon」,真是一個奇異又美好的下午。

Monday, August 23, 2010

Jennifer的母性


從小體弱多病的Jack,常常被誤以為是獨生子。出身不算小康的Jack一家人,為了照顧體弱多病的Jack幾乎是費盡心力照顧,特別是Jack的母親。Jennifer還有一個女兒,Candy。每每當Jack需要到醫院或診所時,無法顧及Candy這件事,Jennifer總是告訴Candy,Jack是弟弟,弟弟身體不好,要多讓他一些!

準備上小學時,Jennifer擔心Jack的身體是否能承受?特別請一天假,沒去上工。上學之後的Jack,身體一天比一天健康,是班長,常常代表班上參加各類比賽,當選過模範生。即使如此,Jennifer仍舊對這個小兒子懷著特別的情感,在她心裡,為了Jack她是可以什麼都不要,連命都不要也無所謂。她無法想像Jack有任何的閃失,她甚至無法想像將來有一天Jack結婚之後,將由另一個女人來照顧Jack。

Jennifer的心是偏向Jack去得太多,Candy考上什麼學校,完全不是那麼在意。很快地,Candy專科畢業工作後,認識另一個男孩子,幾乎很少回家。Jennifer總也無所謂,Jack的父親說起Candy的事,Jennifer認為Candy根本無需特別關心。Candy有屬於自己的路要走。Jack沒有如許多人所期待考上很好的高中,Jennifer相信,他只是在大考中有所失常而已。Jack進入專科學校第一年,開始參加社團,戲劇社與吉他社都有他的身影,荒廢課業不是一、兩天。而且,和一個同校的女孩子交往,任性地認為自己應該在18歲之前就有性經驗,這樣才算不枉費青春。愛不愛?那是另一個階段的問題。升二年級的暑假,Jack去打工,用所有的薪水買了人生第一把電吉他!他十分興奮,認為自己往音樂的路更向前一步,可是,那個女孩子離他而去,而他所荒廢的學業並沒有放過他,他面臨著被退學的危機。

這個危機並不屬於Jack,而是屬於Jennifer。為了不讓Jennifer失望,他轉學到一所比較輕鬆的專科學校就讀。從一個以女孩子為主的學校,轉到一個以男孩子為主的學校。他沒有很深的興趣再投入在吉他上,比他厲害的同學比比皆是。吉他變成偶爾拿出來消磨時間的玩具。沒有學得一技之長,更不知道未來能做什麼的Jack,進到大學繼續求學。身為一個轉學生,並不是那麼容易求生存。Jack靠著長得還算可以的外表,總是能向班上極少數的女孩子中,輕易借到筆記,其他男同學則藉由他借來的筆記應付困難的考試。若要說有什麼真正的朋友,說起來一個也沒有。Jack一直憑著一些好運,和家裡的照顧,過著看似簡單,但很舒適的生活。

遇上Debby是Jack怎麼也料想不到自己有無法自處的一天。他迷戀著Debby,每天每天地打電話,只為了想聽到Debby的聲音。Debby卻不像Jack把對方當成是自己的生活重心,戀愛並不等同於將來要結婚,這是Debby的想法。她看起來有點冷傲,說穿了,她只是比同齡的人更知道戀愛在這個年紀常常只是一個接一個的過客。若是Jack沒有大志向,將她視為生命的一切,那真是太愚蠢了!只要一分神就容易面臨課業問題的Jack,真的被退學了。Jack退學之後,大門不出,房門不開,沒多久便成為真正的家裡蹲,等著兵單的到來。他難過的是自己完全被否定的挫敗感,他配不上拿到獎學金的Debby。

這段時期的Jennifer處於極高的焦慮當中,每天每餐都細細打點,放在Jack的房門口,聽到裡面還有電腦的聲音,知道Jack醒著,活著,然後下樓。回家過幾次的姐姐Candy,高興地想向父母報告,自己可能將和男友結婚的消息。看到Jack的情況,從擔心轉為生氣。父親說,已經勸母親暫時別去管他,男孩子受點苦是正常的事。母親卻怎麼也放不下。Candy提議將家中的網路先停掉一陣子,這樣Jack應該就會出房門了。

「妳是非得把親弟弟逼死才高興嗎?」Jennifer護子心切,卻忘記說話的對象同樣是自己生的女兒。
「每天送飯送到房門口,怎麼會逼死他?」Candy仍然堅持必須讓Jack正視自己的問題。
「妳要結婚,妳長大了,可以為所欲為了。有沒有想過妳弟弟從小就比別人脆弱?妳還這樣傷害他!妳算什麼姐姐啊?」Jennifer完全不認為自己是口不擇言,倒是振振有詞地訓起Candy。

母女的關係因為Jack降到冰點。父親雖然安慰著女兒,婚禮辦還是要辦,只是Candy心中卻實在不平著。Jack早已不再是那個身體不好的弟弟,甚至比誰都健康。她沒有不疼惜弟弟,只是自己的問題還是要自己解決。否則,Jack在Jennifer的羽翼下要如何長大?

太愛孩子的Jennifer,完全沒想過讓印象中脆弱的Jack會有長大的一天。她私下從Jack的過往同學中打探Debby的消息,自己去拜訪Debby一家人。Jennifer以為會看到什麼大門大戶的人家,卻沒有見到。Debby家只是極為普通的家庭,20多坪大的公寓房子並不比自己家還大,倒是整理得井然有序。Jennifer向Debby的父母說明來意,Debby的父親馬上要求Debby出來接待客人,並說明事情的原委。Jennifer打量眼前的女孩子,確實清秀,但是,為什麼能硬生生地打擊Jack呢?是什麼樣的蛇蠍心腸也無所謂,能救Jack脫離目前的情況才是她在意的。之後的事,之後再說。Jennifer打著這樣的算盤。

「這位女士,容我說句不中聽的話。我家女兒承認有跟妳兒子交往,持平而論,我女兒成績沒有受到影響,反而影響到妳兒子,這點我很抱歉。」Debby的父親不急不徐地說道,「可是,妳有沒有想過,男孩子也要有個肩膀?妳兒子這種情況,我也不放心把女兒交給他啊!」

這是Jennifer最不願意聽到的答案,同時也是顏面盡失的極致。護子心切的心情像是被對方蹂躪成泥濘,成為一個不稱職的母親。她怎麼可能是一個不稱職的母親?當Jack還是個小嬰兒時,她盡了多少心力才讓Jack長大成人,這當中的辛苦誰又能明白?對方如何能將自己的幸運當作是應該的事來看待?許多這20多年來的不甘心與哀傷,全湧上Jennifer的心頭,千言萬語,怎麼說得清?

「別仗著自己家世還不錯就欺負人,天知道你女兒是用什麼方法誘拐我兒子?讓他失魂落魄成這樣!」Jennifer已經顧不得什麼叫氣度地咆嘯著,「我們家也供不起你們女兒這尊大佛!」Jennifer戰敗似地,只能挾著最後一口氣將話說得難聽,隨之離去。

Candy的婚禮,Jennifer沒有去參加,Jack也沒有去參加。該坐大位的舅子,缺席了。這是Candy和父親的遺憾。對誰也說不出口的遺憾。Jennifer的舉動,同樣震驚Jack的小世界。過往的同學紛紛寄來e-mail或是透過其他的網路管道,提到Jennifer為了Jack所做的一切。這些消息未必正確,卻擊沉Jack最後一點點自尊。他不再同Jennifer說一個字,連正眼也不願意多看一眼。兵單送到,Jack沒去報到。無論父親如何勸說也不出門,這個家庭正在崩裂。

最後,Jack必須先服一段刑期,再入伍服役。Debby的父親倒是透過人照顧Jack一些,也見過Jack幾次,每次都令Jack感到自慚形穢。Debby倒是給Jack寫過幾封信,希望他能快點再回到校園,把未完成的學業完成,畢竟,外面的世界競爭得很激烈。這稍稍令Jack感到溫暖。Jack沒有回過任何一封信,沒有給家裡寫過,沒給Debby寫過,一封信也沒寫過。入伍之後,他常常自願留營不放假。他不知道該去哪裡?既不想回家,窩在旅館又花錢。閒得慌的Jack把Debby的話記在心裡,準備再度入學的考試,沒再回家過!Jennifer徹底地失去Jack,這個她唯一的兒子……。

Sunday, August 22, 2010

Jennifer的孤獨


Jennifer跳樓身亡的消息,Vera是從報紙的地方欄讀到的。

名字確實是Jennifer,年紀也相符,家庭情況寫得也像。只是同名者到處都是,Vera必須確定這個消息的真實性如何?Vera撥了Vera的電話,已經是沒有人使用的號碼。什麼時候停掉的呢?Vera不知道。應該是在最近的一個禮拜之內,因為一個禮拜前,她還和Jennifer通過電話,一起吃過飯。打到Jennifer的家,也沒有人接聽,響了33聲之後,自動斷線。這些跡象,足夠讓Vera相信,報紙上的那個人正是Jennifer!

Vera認識Jennifer的時候,是在某家醫學院的附設醫院外科病房相遇。Vera由於車禍而住到病房來,她常常不管護士的管束,惹得護士們都很頭痛。她看到Jennifer被送進病房來的時候,大約是半夜2點左右。這個時間住到外科病房的並不那麼多,多半是從急診室轉過來的病人。Jennifer的表情十分黯淡無光,陪她前來的應該是她的丈夫吧?Vera這麼猜測著。

「妳是因為七月沒有拜拜才住進來的嗎?」Vera等到Jennifer的先生,Jack離去之後,主動攀談。
「什麼?」Jennifer的聲音聽起來虛弱,眼神看起來還有些精神。
「妳不知道嗎?今天是鬼門開的日子啊!」Vera接著說道,「妳好,我住在妳隔兩床的位置,我叫Vera!」
「妳好。」Jennifer露出有點像是微笑的表情,帶著一點點孩子氣。

「妳很累吧?」Vera問道,「一般這種時候住進來的病人通常是急診轉過來的。」
「還好。」Jennifer好像有點怕生,回答總是很簡短。
「我是車禍。還好,腦袋沒有撞壞掉喔!」Vera得意地說道。
Vera說完,Jennifer又露出比先前更明顯的微笑。
「沒關係,第一天進來是最受不了的。妳先休息,有事可以叫我。」Vera說道,然後拄著拐仗一跛一跛地走回自己的床位。

這就是她們的相遇。

感情的事,並不能憑一面之詞來認定。這點Vera還懂。觀察一個禮拜之後,Vera發現Jack不喜歡其他人和Jennifer說話。只要Jack到病房來,Jennifer的表情也會變得很沉重而嚴肅,Jack說話的語氣好像在為什麼事而一直生氣著。「他們相處真的有點問題吧。」Vera心裡這麼想著。而且,Jennifer有三個孩子,最大的已經是中學生。Jennifer的臉上的稚氣實在看不出來是三個孩子的媽。看到孩子來的時候,Jennifer會開心許多。Vera住院的時間不長,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Jennifer很可愛,所以和她交換聯絡電話,還是一跛一跛地出院。

「對了,等妳出院,別忘了通知我來接你喔!」Vera笑著跟Jennifer說道。
「嗯。」Jennifer淺淺地回應。

難得有一個活潑到精力好像永遠用不完的女孩子主動攀談,Jennifer心裡滿是感動。一個人在醫院的日子,比在外面長,常常掛著點滴,行動又不是非常方便。因為虛弱,許多事都不能做。Jennifer出院之前,打了通電話給Vera,通知出院的日子。

「妳真的很夠義氣喔!真的有打電話給我。」Vera仍是一派爽朗的聲音說道,「幾點辦出院?我們去吃東西慶祝一下!」

Jennifer出院當天,Vera被大陣仗的人群給嚇了一跳。除了Jennifer的先生和三個孩子之外,Jennifer的母親及兄弟姐妹全到齊了!特別是Jennifer的母親穿得一身貴氣,身上還戴著看起來應該不是假貨的晶晶亮亮的珠寶。再看看Jennifer的姐妹們,果然每個都長得很漂亮。但是那種漂亮和Jennifer有一點不太一樣。一時也說不上來有哪裡不一樣……。原本遠遠看著的Vera被Jennifer發現站在角落沒出聲,Jennifer露出在病房時從來沒有過的開心,拉著Vera去問Jennifer那貴氣逼人的母親,是否可以跟Vera一同去用餐?

「妳是沒看到人家腳不好嗎?」Jennifer的母親口吻中帶著極度的嚴肅。
「伯母,沒關係啦。我這個沒那麼快好,但是走幾步路,就在附近吃飯不礙事的。」Vera為自己的腳辯解道。

Jennifer的母親瞄了Vera一眼,然後把Jennifer拉到一旁,問Jennifer是在哪裡認識的?Vera聽得一清二楚,心想,這位媽媽雖然不想讓當事人聽到,不過,還真不會掩飾啊!Jennifer向母親解釋是在外科病房認識的之後,又解釋多久會回來,要大家不用擔心。30多歲的Jennifer真的很像小孩子啊!Vera又在心裡小小的困惑者。

「我是因為自殺而住院的。」用餐時,Jennifer淡淡地說出這句話。
「哇!」Vera先是大聲地叫了一聲,接著說道,「我知道啊!」
「妳怎麼會知道?」Jennifer困惑道。
「妳以為那些護士的嘴很緊啊?」Vera帶著不屑的表情說道。
「可是妳不怕我?」Jennifer有點怯生生地。
「怕什麼?妳是鬼月住進去的,妳自己都忘記了喔?」Vera繼續說道,「我還比較怕兄弟住進來,妳住進來又不會怎麼樣。」

是什麼使Jennifer打開心房?並不清楚。她覺得跟Vera相處起來很愉快,自然而然地,把自己的感受或是生活上的事跟Vera分享。

Jennifer和Jack原本是同一家公司的同事,公司規定不可以有辦公室戀情,所以Jennifer辭去工作。沒多久,Jack也辭去工作,說要創業。夫妻兩人就在一條公司大樓林立的巷口賣起小吃,生意普普通通,還能糊口。比起以前兩個人的薪水倒是差了些。Vera似乎沒有負面情緒般,有時候順著Jennifer的話接下去說;有時候,會轉個彎說些亂七八糟的話,讓Jennifer感到好受一些。

沒多久,電話的那一頭,會傳來Jack的聲音,聲音裡帶著生氣的情緒,要Jennifer不要再浪費時間講電話了!吵架總是沒有好口氣,沒有好話,Vera提議或許Jack不在的時候,再通電話吧。Jennifer不怎麼願意,但還是答應了。Vera可以想像,當晚那個個子小小,臉很稚氣但脾氣倔強的Jennifer大概會和Jack鬧得不是很愉快。

再隔一陣子,Jennifer說,她不方便再常常打電話。原來,Jack把通話記錄調出來,又跟Jennifer大吵一架。Jack的掌控慾強到Vera難以想像的地步,甚至曾經想過該跟Jack說說,也許自己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傢伙,可是把Jennifer的社交生活全部截斷的話,說不定會發生更災難性的事!但也只是想想,Jennifer制止Vera這麼做,Vera也相信Jack聽不進自己半句話。說了等於白說。

一個星期完全沒有Jennifer的消息,原本的小吃攤也不在原來的地方。Jennifer與Jack是否還靠著小吃攤過生活?Jennifer是否對自己有自信些?是不是交到新的朋友?是不是和Jack相處得比較好些?完全不知道。Jennifer的母親原諒Jennifer的自殘了嗎?是不是還認為Jennifer是個精上不完全、不正常的人呢?她的母親是不是知道,Jennifer並不是真的想死,而是拼了命在和這些高於她的力量對抗,但是無力呢?怎麼也不可能知道。

這則地方新聞,小小的,說得也很簡單。大致是寫Jennifer因為精神疾病的原因,加上與丈夫口角,憤而從11樓往下跳,當場身亡。完全是非常制式的新聞寫法。Jennifer曾經活生生地笑過,活生生地和孩子玩在一起,很有精神地做生意,有時候會有情緒上的低潮,但誰沒有呢?Jennifer也有Jennifer的人生故事啊。就這麼簡單而制式地帶過,好像這個人只是個不重要的人似的。Vera和Jennifer相處的時候,完全感受不到什麼嚴重的精神疾病,Jennifer只是不快樂和失眠而已,這不是很多人都有的嗎?為什麼要把這件事歸究於精神疾病,錯全都在Jennifer身上?

事隔三天,Jennifer家的電話終於有人接起來,是Jack的聲音。

「是不是真的是Jennifer?」Vera劈頭直接問。
「嗯。」Jack的平靜語氣令Vera惱火。
「什麼時候辦告別式?」Vera壓住自己的怒氣問道。
「沒有告別式。」Jack說道。

雙方的各在兩端停住,Vera並不想聽什麼解釋,死去的人無法為自己的後事做什麼決定。

「Jack,你是我見過最糟的丈夫之一了!」Vera說完這句話,隨即掛掉電話。

Jennifer的理想


網戀如同舊時代的筆友一般,不再是一件敗德稀奇的事。不到六個月,Jennifer與Jack從網路上談天,到同居,說快不快,說慢也說不上慢。自此離家,10年沒有回去。

開始的時候,說不上什麼偶然,單純只是另一個網友在網聚時介紹的一個人。那是一個關於文學創作的網聚,去的人多半是女孩子,對於文學創作十分熱衷。這些人很明白,網路的功能進步之後,使他們比以往更容易有平台發表自己的作品。然而,褒貶不一。有人成為言情小說的寫手,這算是很不錯的成就。有些卻總是與出版社沾不上邊,仍默默寫著屬於自己的文學。姑且不論這些作品的品質如何,能長期和自身戰鬥的精神是可佩的。

那天,Jack表示,想幫Jennifer架一個屬於她自己文學創作發表的平台時,Jennifer認為這個人,Jack懂她的創作。我們可以把文學當作一個與作者無關的成品來閱讀,Jennifer要的卻不只是這樣。Jennifer的創作裡,「愛情」是永遠的主軸,這是一個比較容易切入的角度,她戀愛過,她看過別人戀愛。她想,她知道怎麼去書寫「愛情」這個東西。當Jennifer決意搬去與Jack同居時,她認定,這是她一生不變的愛,她充滿愛的能量,一定能書寫出更多感動人心的作品,受到大眾的矚目!

同居的第一年,Jennifer幾乎寫不出任何稱得上作品的文章。不僅如此,她與Jack的生活在頭一年已經面臨幾乎瀕臨破裂的危機。剛開始的時候,她會以取材為由,在台北的街頭晃著,然後買一些東西回家。與父母同住的Jack家裡,並不缺什麼東西。Jennifer不這麼認為,她缺乏的太多太多,從小即是如此。也許是離家與人同居的緣故,原本隱藏在心裡或是不被其他人所看見的部份,完完整整顯露出來。

Nicole一直以來是Jennifer最大的敵人!不過,是個假想敵。因為從小總是被表揚,看來事事完美的Nicole正是Jennifer的姐姐。小時候,Nicole永遠不需要太過努力就能取得好成績,參加各種校內活動也總會得到獎賞。Jennifer努力追趕,單是學校成績,幾乎都只能在及格邊緣,無法達到父母的期待。中學之後,直到出社會,Jennifer活在「Nicole的妹妹」這個名稱的陰影下,她失去自己的身份,只是Nicole的妹妹。Nicole的作文會被貼在公佈欄,是樂隊的鍵盤手,是合唱團指揮,是校刊社常邀稿的對象,擔任校刊編輯,是社團負責人,是學會會長,運動好手,擅長短跑……,總的來說,Nicole擁有的不只是名氣而已。被認為有實力,有未來,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身邊也不缺乏追求的男孩子。Nicole私下或是表面上,都是一副散漫不經心的樣子,這令長期以來一直追逐著Nicole的Jennifer非常不滿。使得Jennifer認為這一切的都是上天的不公的是,連外表這一點,Nicole有著天生的好條件。

長期累積的壓力與不滿,以扭曲的方式發洩。Jennifer從高中開始,開始將所有的零用錢全投入在添購行頭上,和一個同校的男孩子交往,常常徹夜未歸。上大學之後,中途輟學,理由是,她不想走和Nicole一樣的路。Jennifer有自己的夢想。但是,她卻選擇走上寫作這條路,原本她一直自認不如姐姐的一條路。

終於有一個屬於自己作品發表的平台,又有一個伴侶,一切都像是個美好的開始,雖然,一開始還是先將原本的創作放上平台而已。不過,只要一有人批評她的作品,她會大發雷霆,亂摔東西。說是寫作,所以每天都待在電腦前面,多半的時候,三餐都靠泡麵打發。而放在洗碗槽裡的麵碗原本還有Jack的家人幫忙洗,之後,慢慢地呈現沒人理睬的情況。Jack與Jennifer之間的爭執隨著麵碗的霉斑,愈演愈激烈。Jennifer抱怨Jack不懂她的理想,Jack對Jennifer投入理想沒有意見,但對於她沒有能力把自己的生活過好有意見。雙方僵持不下。

是否真有努力創作呢?Jennifer確實很努力在推銷自己的作品,只是這個領域裡的人才何其多?要能脫穎而出,需要的不只是才華而已,不只是能力,還有許多Jennifer所不知道的技術性的部份。原本以為和Jack住在台北之後,能隨之順利的情況,完全沒有發生過。Jennifer決定聽另一位網路創作者Fiona的建議,先自費出版一本屬於自己的散文集,以贈送的方式先投給相關的文字工作前輩,作為行銷的方式。暫時不論這個做法是對是錯,Jennifer根本出不起印刷及封面設計的費用,而是私自挪用Jack帳戶裡的錢。Jennifer總想,等到自己成功的那時候,別說這十幾萬,數倍還給Jack都可以。

事情真要是這麼順利就好了。

首次自費發行的散文集一點下文也沒有,沒有穩定的工作,也沒有穩定的收入,Jennifer為了不看Jack家人的眼光,頂多只是打打工,然後帶著筆記型電腦又到咖啡店寫稿。或是,和同樣為文字創作工作的網友們分享她的失意的心情。打工的日子,對於Jennifer來說是最痛苦的時候,她還是認為自己不該只是一名銷售人員,不僅要打掃店面,還要和嚷著要折扣的人說明原委,還是會挨客人的罵。這不是她期待中的日子,更不是她想擁有的身份。打工之後,她一周約有三天會和不同的朋友群一起吃喝玩樂,並且由Jennifer買單得多。她還想證明,Jack待她很好。

不知情的人真會這麼以為!從Jennifer一年內換過三部全新筆記型電腦,同時擁有三個行動電話門號與手機,不斷更新的衣服及貴得要命的化妝品,Jack應該對Jennifer不錯吧。黑暗的真實是,Jack正在創業初期,許多事情讓他忙得焦頭爛額,根本無心再去理會Jennifer的理想與作品。在Jack的眼裡,那已經不再重要。而且,他們是情人的關係。情人關係中,往往就像一面鏡子般,Jennifer在其中置入了她不穩定的情緒,Jack也還給Jennifer同樣不穩定的情緒。在一次接一次的激烈爭吵中,他們摔壞太多東西,不斷修補,又重新毀壞,周而復始。為錢吵架的時候,更不在少數。

經過身為文字工作的網友的介紹,Jennifer出版過2本言情小說,賣座普通。Jennifer看到租書店出現自己寫成的言情小說時,總有一種羞愧感,她痛恨自己只是一個寫言情小說的寫手而已。她沒再回家,沒有任何消息,並不表示Jennifer不知道Nicole這個她畢生在追逐的姐姐的近況。Jennifer有時候會從親戚那邊調頭寸,多少耳聞Nicole的消息,順便又被教訓一頓。為了錢,被罵一下,也不會怎麼樣。Jennifer的扭曲誰也喚不醒,她自己也不想從「理想」這個夢中醒過來。知道Nicole又不管父母的期待去報考公職,反而在一家屬於大型的本土企業,擔任秘書一職。這竟然使得Jennifer具有力量,一直以來風光的Nicole也只是從事這種工作而已,既不是主管,也不是什麼特別了不起的工作。原本的才華,不過是一時的運氣。

Jack看到的可不是這樣。Jack的工作還沒完全上軌道,但他至少明白一件事,就是當一個人擁有一個能力好又可以信任的助手,這不是任何人都能勝任,不可能僅僅只靠運氣。更何況,Nicole有一份正式的工作,有一份穩定的收入。Jennifer認為Jack像其他人一樣看低自己的能力,受了屈辱。Jack在同居的日子裡,卻早已到達極限。一方面,家人不認同Jennifer的生活方式與價值觀;另一方面,同時必須忍受Jennifer像暴風雨的不穩定。而金錢,變成他們最常爭吵的原因,他們與凡夫俗子沒有不同。作家也是要吃飯。Jack多少次曾希望Jennifer從自己想像建構而來的「理想」中醒來,看看生活的真實面,卻怎麼也辦不到。

某天,Jennifer和Jack的妹妹大吵一架。Jennifer氣憤之下,把客廳裡的穿衣鏡打破,也砸壞其他的東西。滿地零亂,沒有人去收拾。Jennifer一個人在房間生氣,回家的Jack看到這個景象,和獨坐在客廳裡的父親,心裡清楚,和Jennifer之間切割的時候到了。

隔天,Jack去買了面全新的穿衣鏡,放回客廳。他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不知道這幾年是什麼改變了他?是Jennifer嗎?他沒那麼恨她,也許一切不該進展得那麼快,也許在帶有一些清醒時的決定,比一時的激情來得可靠。Jennifer對他好,他放在心裡,只是,Jennifer給的並不是Jack需要的。同樣地,Jack反問自己,這幾年來,真的知道Jennifer需要什麼嗎?付出的是Jennifer要的嗎?他自己也不確定。

Jennifer是太依賴Jack,並沒有把事情放在心上,認為Jack還是和自己站在同一方。完全沒有想到,或許,他們有一天會分開。她開心地與同事去購物,回家之後,拿出滿滿一大袋的化妝品,說著,以後等Jack的小生意上軌道之後,她就可以陪在Jack身邊,當個漂漂亮亮的賢內助。Jack看了看那一大袋由許多小袋裝在一起的戰利品,其中有4條唇蜜,幾盒是Jennifer最常用的紫色眼影,各種紫色……Jennifer喜歡各種紫色眼影,數量最多的時候,超過10盒。用不完的時候,不是送人,就是拿去拍賣賣掉。其他的化妝品也是一樣的下場。紫色,Jennifer最愛的顏色,同時也是Jennifer認為最適合自己的顏色。連許多衣服都是紫色。當下,Jack感覺自己討厭任何紫色在視線中出現,不留情地把Jennifer的戰利品全往垃圾桶裡丟棄!

「你做什麼?」Jennifer去翻垃圾桶裡的化妝品。
Jack看著Jennifer的身影,她大約有剛認識時的兩倍重了吧?那個曾經立志成為作家的Jennifer有多久沒再買過一本書?從什麼時候開始大量地購入一些不必要的,甚至是重覆而多餘的東西?Jennifer還記得自己是誰嗎?這些念頭快速閃過Jack的腦海。
「妳以為妳花的是誰的錢?」Jack脫口而出。
「錢?!又是錢!」Jennifer前一天對Jack妹妹的氣憤還沒消,今天又要為了她的一點嗜好爭吵,「又不是只有你會賺錢。賺錢很了不起嗎?」
「沒有很了不起,就是被當凱子耍而已。」Jack口不擇言,不表示他自己不清醒。
「好,你們家都只會一個鼻孔出氣。我走,你們就高興了吧?」Jennifer不示弱地說道。
「說到做到。這個禮拜以內請妳搬走。」Jack的語氣完全沒有玩笑或是捥留的餘地,「去找另一個凱子去完成你的作家夢,我養不起!」

Jennifer無處可去!那些平常和她一起吃喝玩樂的朋友,並不是真正的朋友,沒有人會收留她。Jennifer只有回家一途,回去面對Nicole和一大筆長期累積的負債……。

她拎著重重的行李離開Jack家時,經過客廳,看見那面已經換新的穿衣鏡。這幾年,她什麼時候開始再也沒有認真寫作了呢?很久了吧。鏡子裡那個濃妝的自己,和剛來的時候早已不同。她是真的喜歡Jack,從來沒想過創業慢慢步上軌道的Jack是如何走過來?她的眷戀,或許也只停留在最初那個熱心又溫柔的Jack,他們已經走上完全不同的路,卻沒有自覺。

Friday, August 20, 2010

Jennifer的迷宮


號稱「外貌協會會長」的Jennifer,如少女時所願,和一個「完美」的Jack交往。Jack經過Jennifer精心挑選的對象,Jennifer不輕易談戀愛,與Jack的感情,她呵護著。Jennifer身邊大多數的朋友都知道,Jennifer口中的「外貌協會」與「完美」都有其他意義。原本「外貌協會」指的是以外表為第一優先選擇對象的條件,在Jennifer身上則不成立。Jennifer所指稱的「外貌協會」指的是,對方的面相符合大富大貴又愛妻為主要標準。換言之,Jack這個完美的情人,光是外表先經過非常嚴格的面相學上的考驗。

不僅如此,與「完美」的Jack進展到交往的程度,表示Jack還通過星座、塔羅、紫微斗數、生辰八字、姓名學,可能還外加一些廟宇的支持。通過多重考驗之後,Jennifer心目中的「完美」對象才算找到,而且會以結婚為前提來交往。Jack當然不會知道自己是被挑選出來的,而且,是透過這樣的方式。現在的生活中,這些東西已經成為閒暇之餘的話題,Jack只有一個信念,就是「敬鬼神而遠之」,對於這些話題,他沒有特別的興趣,也沒有深究的意思。要問出Jack的資料,輕而易舉。

這並不表示Jack不具有什麼傳統的思維。他幾乎注定要接管父親一手經營的生意,許多事情在原生家庭裡不是他能決定的。唯獨結婚這件事稍微寬鬆一些,只要是身家清白,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的女性,只要Jack喜歡,和家人沒有太大的衝突性,他是可以相對性自由來選擇對象。總有一天,終會有屬於自己的一片天。Jack這麼認為。在成家之前,他還是一個被期待的孩子,想過要反叛,家庭總有更多的力量來阻撓。

Jack與Jennifer的交往還算是蠻順利。Jennifer來自一個軍公教的家庭,只有一個姐姐,也是名小學教師,Jennifer則是一位鋼琴老師。雖稱不上什麼名門望族之後,剛好和Jack家庭中的要求匹配得上。應對進退方面,稱不上手腕高明,可也不致於出醜的程度。Jennifer喜歡Jack的背景與出身無庸置疑,雖說Jack的相貌不會被稱為「帥氣」,談不上「性格」,然而為人方面算得上紳士。「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下,這兩個人在眾人不意外的情況下步入婚姻,陸陸續續生養3個小孩,分別為2個男孩及1個女孩,Jennifer成為全職家庭主婦。

外人看起來平靜幸福的婚姻底下,Jennifer某個部份並沒有因此而改變。對於在外界努力奮鬥的語多男女而言,身為一個專職家庭主婦是較為輕鬆,不用正面或用其他方式在職場上戰鬥。然而,若是沒有身處於全職家庭主婦的世界裡,似乎也沒有立場下定論。成為全職的家庭主婦後,特別是孩子就學之後,Jennifer的鋼琴專業生疏了,僵硬的手指,很難再彈出美妙的音符。求學的孩子,她無法照顧孩子的學業,全交給課輔班或補習班接手。Jennifer原本活潑的社交生活,不知不覺間也跟著Jack的社交節奏進行。結婚較朋友為早的Jennifer的體貼,也演變成不再聯絡的狀態。Jennifer的生活成為平凡而無味,當她在浴室看著鏡子裡自己的臉,感到自己的轉變而害怕著。

另一方面,Jack在事業上的成功,守在Jack背後作為後盾,Jennifer雖知自己身份的重要性,卻不免憂心兩人之間的差距愈來愈大,愈來愈無話可談。Jennifer最初是為了找到一個「完美」的男性,忽略了在往後的生活中自己扮演的角色,或是調整自己的位置。每當Jack在電話上談論著生意方面的事,自己一無所知,或因交際而晚歸時,Jennifer的想像力伴隨著恐懼成為侵蝕平凡生活中的殺手!Jennifer又開始沉迷於命理的世界當中,比以往更無可自拔,從隱性轉為顯性。

或多或少都會有人因為不順利的情況,甚至是好奇的心理有過求神問卜經驗的人,大有人在。Jennifer簡直像是回到少女時代,在這個階段去尋找少女時期的問題答案。她專注於各種更多的方式,過去的方式和她過往的經驗業已不同,Jennifer著迷這些答案背後的意義。某個人告訴Jennifer,Jack會結兩次婚,也就是俗稱的二婚命。「怎麼可能?!」這個想法不停在Jennifer的腦海中盤旋不去。Jack當初可是她千挑萬選的「精英」,怎麼會連有「二婚命」這種事卻沒算到呢?難不成Jack正打算和自己離婚,已經另外有了新的對象?或者,這是她與Jack之間無可避免的一場災厄?太多想像在Jennifer腦海裡。

「有厄就要解」這是Jennifer的想法。40多歲的Jack,正值壯年,事業小有成就,誰不喜歡這樣的男人?!Jennifer比以前更常跟在Jack身邊出席各種場合,積極和Jack的朋友或生意夥伴有更多互動。她相信,從自己改變起,也要另有作為。她開始改起房子子的擺設,放上各種水晶,擺上各種斬桃花的小道具,讓Jack身上也帶著類似的物品,說服Jack這是求個平安。然而,她的改變愈來愈大,連Jack工作的地方也作了改變,家裡則是更誇張地開始施工,把那些可能影響夫妻感情的格局全部打掉,重新規劃再蓋。這段時間,他們只好暫時租屋於另外的地方。Jennifer更是不斷夜裡起來偷看Jack的行動電話,仔仔細細把每一個不熟悉的電話記下來,然後再打給對方打探。Jack發現整個事情已經走樣時,Jennifer變得無法溝通。

「廁所的位置為什麼要改?」Jack在舊居翻新之後,完全不清楚方向。
「因為位置不好。」Jennifer說道。
「為麼我原本在家工作的位置變成廚房了?!」Jack被弄得昏了頭。
「這樣對調的話,有利你的工作,也有利我們的感情。」Jennifer振振有詞地說道。
「我們的感情?」Jack有些意會不過來地問,「有什麼不好嗎?」
「你有二婚命!」Jennifer說道。
「我……?」

Jack不是無法否認,而是,他終於明白這一切的舉動,令他困擾的,還不致於令他困擾的,都是Jennifer算計與心機。JacK與Jennifer爆發兩人認識以來最大的衝突,爭吵。Jennifer把所有未完的要求在這場衝突中幾乎是一口氣地說完,她希望和Jack再辦一次婚禮,再拍一次婚紗來破解這個厄運。Jack斷然拒絕,認為這一切都是無稽之談,自己沒有對象,也沒有對任何人起什麼念頭。也許有幾次遇到欣賞的女性,但是對於家庭,Jack把責任感放在更前面的位置上,也不願意讓任何不利於自己的感情,致使自己變成一個壞男人。這場衝突,使Jack負氣離家暫時與父母同住,希望雙方都能想清楚是否願意為未來調整與努力?

Jennifer沒有妥協,Jack也不願意當一個被莫名其妙話語擺佈的人。而,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Jack遇到一位令他心動不已,而且比自己年輕十多歲的女性……。

Jennifer的頑強


《向左走,向右走》對許多人來說,是一個故事,是一部電影。對Jack來說,它卻再真實不過!能與Jennifer相遇,是一個奇跡。能和Jennifer相戀,是一段很深的緣份。和Jennifer一起生活,是痛苦並快樂著。

Adam是Jack的同班同學,十分好客,他的宿舍幾乎每每必成大家聚會的場所。Jack與Jennifer第一次見面,正是在Adam的宿舍。不過,那僅僅只是匆匆一瞥。Adam的友人太多,男男女女都有,Jack並不會特別放在心上。只覺得,這女孩子有些特別,不特別怕生,也沒有輕浮感。重點是,他總覺得好像見過她。但是,也不可能,不同系所,不同科別,沒有修過一樣的課。那天,他們並沒有什麼對話或交集。

憑著一面之緣,Jack完全形容不出Jennifer的外表,不記得談話的內容。能化作口語表達的,應該是Jennifer帶給人某種緊張感,似乎表現得輕薄些,隨時將墜入無底深淵般。Adam不會承認這一點,他只面對分分合合多次的Eve才有這種感覺。平常,Adam是很鬆散的一個人,找這樣的女孩子來聚會,多半只會使聚會冷場。出現令人不快的人,Brian也會使對方知難而退,用他溫和的方式。Adam與Brian是高中同學,早就培養出一些默契來。顯然,Jennifer並不是那種會令人不快的人。

那麼Jack感受到的「緊張感」究竟是什麼呢?對於Jennifer的一切一無所知,直到第二次見到面的一個禮拜裡,Jennifer的印象揮之不去。比喻來形容,像是飛蚊症之類的。明明眼前沒有,看不仔細,卻老感到有什麼在面前。

不擅隱藏的Jack,那麼點心思都會被Adam看穿。Brian精明些,他總是在觀察他人,要使他放下心防,之前還沒有看到任何人做到過。既沒有女朋友,不是同性戀者,像謎一樣的人物在朋友圈裡。第二次見到Jennifer時,Jack發覺,Jennifer可以讓Brian露出一種會心的微笑!整個晚上,Jennifer輕裝便服,身上完全沒有飾品,長長的頭髮,非常素淨,倒未必非常安靜。開得起玩笑,能夠融入群體之間。只是,似乎會多一分關懷,Brian常常一個人坐在角落不說話,她會很自然又不造作地坐近過去,輕聲談話。Jack這種與生人之間會保持距離感的人,即使記不得Jennifer說過什麼印象深刻的話,卻也感受到自己被重視及注意。這若是Jennifer的社交手腕的話,也只能說,那是一種屬於天賦性質的部份。

Jack腦中都是Jennifer,第4次見面之後,Jack認真考慮與Jennifer交往,甚至面對面親口表白。乍看之下,這是一個非常魯莽的舉動。Jennifer沒有迴避,而是用非常嚴肅地態度與Jack討論。清清楚楚交待自己個性不好的事實,像是很黏人,又很倔強、固執等等。同時說明她自己是因為前男友和Adam及Brian是過往同學,所以認識,進而變成分手後,還是和他們維持友人的關係。對於以後,是否前男友會出現這種情況?Jennifer完全無法提出保證及預料。Jennifer認為相互欣賞,進而喜歡彼此,是很好的事。不過,還是要考量到現實層面的承受力,必須磨合的地方一定是說不完地多。然而,這是Jennifer認定的相處之道。Jennifer就是這樣一個人,認為重要的事,總不想含糊帶過!

經過短暫的相處,介紹給彼此的朋友讓對方認識之後,他們開始正式交往。跌破一些人的眼鏡,包括早已察覺的Adam。Adam有個奇怪的習慣是大家原先都不知道的,他會把每一次聚會用最精簡的字句,寫在一本記事本上。有一天,他翻出來看的時候,發覺Jack和Jennifer幾乎總是前後時間來和Adam這群人見面。上面會寫「今天Jennifer說我煮的咖啡進步了」、「和Jack聊到看村上春樹的小說」等等這一類的句子,日期都是一前一後。Jack和Jennifer幾乎是同時期和Adam與Brian認識,卻一直到非常後來才相遇!Brian則比較不友善一些,Jack嗅得出來Brian也喜歡Jennifer。這也是沒辦法的事,Brian沒有採取任何行動,無法責怪Jack。

再更長一點的相處之後,面對Jennifer性格上強勢的那一面,Jack慢慢明瞭那是長久訓練出來的解決問題方式,混雜著Jennifer天生的個性。這兩者看起來頗有衝突性,Jennifer和Jack相處的時候,不會給予什麼明顯的壓力,不會問Jack要去哪裡?和誰在一起?也不會要求每天打電話。Jennifer很忙,不是在上課就是在打工。每次到Jack住處的時候,總是睡得很沉。Jack無法想像,Jennifer好像永遠在奔跑似地,從上課的地方,跑到工作的地方,再跑去和他約會,這樣的日子是怎麼過的?Jack求學時,沒有很寬裕的經濟,卻也沒愁苦過錢的事。住在小小的地方,他覺得沒有什麼不好。Jennifer很努力工作,不過看不出來是用在自己身上,鞋子就那麼2、3雙在替換著,衣服也多半不是有名的牌子或是新衣服,揹著運動包奔跑著。功課上,也沒有趕不上的情況,Jennifer總說,只要上課認真聽課,考前的複習就會省去很多時間。簡言之,Jennifer比Jack還忙。

忙碌當中,依然能感受到Jennifer的體貼。Jennifer比Jack晚一屆,說來是學長、學妹的層級。畢業之後的Jack失落過一段時間,對於未來感到十分茫然失措,到了幾乎Jennifer如果不在,他就不想出門的程度。Jennifer不會逼問Jack為什麼不振作起來?只是單純像往常一樣陪在Jack身邊,對於自身的生活也不會多提,也不會因此而吵架。他們一起去租電影回去看,一起打電玩。有時候,回住處的時候,不巧遇到對面的樓友正在尋歡的聲音,Jennifer會露出古靈精怪的表情,停在門口,然後裝作專心聽著對門傳出來的巨大聲響,然後被Jack拉回房間之後,Jennifer會放聲大笑出來!「真不知道這個女生是怎麼回事!」Jack心裡這麼想著,卻同樣感到有趣。

這段時間裡,Jack完全不知道,Jennifer揹著比以往還重的壓力生活。Jennifer一面工作,一面求學,還要面對因為茫然失措而與世隔絕般的Jack的情緒。另外,還有許多人對於Jennifer的不諒解。Jack身邊的親人或是友人一致認為Jennifer應該鼓勵Jack振作起來,怎麼完全不負責任的樣子。但是,這是Jack很久之後才知道的事。當時的Jennifer什麼都沒說,只是默默地陪在他身邊,Jack感到非常安心,心情也逐漸趨於穩定。他決定考研究所!

經過半年多時間的調適,成績算是普通的Jack專心一意要考上理想的研究所。他沒留意到Jennifer產生一些變化。Jennifer常常進急診室,由於各種原因,有時候是因為腸胃炎,有時候是感冒發燒,有時候甚至查不出病因來……。急診室的處理,總是暫時性處理,沒有後續。Jack專注於讀書,不知道Jennifer為什麼開始常常進醫院?這造成他讀書的困擾。

Jennifer心想,撐過去這段時間,應該就會好轉。工作和課業一樣同時進行,家裡向她索討更多金錢,令她感到沉重。課業上,比較容易去應付,Jennifer自己選擇繼續讀書,並不像許多人一樣,可以向父母索求些什麼,反而父母不是那麼在意Jennifer的課業,她的母親相信Jennifer能畢業,能畢業就好,但是工作的錢分文不能少。只是,母親要的愈來愈多。努力把空間擠出來工作的Jennifer特別珍惜上課的時間,但很難再兼更多的工作,只能以超時工作換取更多的薪水。她吃得愈來愈少,不過工時加學業的時間卻愈來愈長。

除此之外,Jennifer和Jack一起讀書。Jennifer對於課業上一直能很自在地處理好,她很明白,這與賺錢的能力或是多寡並不成正相關,也沒有什麼直接關聯。至多,不過就是她對自己選讀的科系比較能掌握而已,特別又是她自己本身有興趣。看在Jack眼裡,Jennifer不等於好學,對於Jennifer的能力開始產生醋意。Jack永遠都必須花更多的心思在自己不喜歡的科目上,才有機會勉強過關。每當Jack看到Jennifer可以有休息時間,他自己卻在衝刺研究所的功課,Jack感到非常不平衡!

「妳可不可以回去?」Jack對正在喝咖啡的Jennifer說道。
Jennifer張大了眼,並不太懂Jack的意思。實際上,她才剛到不到半個小時。
「妳這樣我不能念書!」Jack又接著說道。
「這裡是咖啡店,誰都可以來的地方,其他人就不影響你讀書?」Jennifer的怒氣被挑起。
「又不是妳考研究所,妳憑什麼說我?」Jack更是怒氣沖沖。
「沒人逼你!」Jennifer已經攔不住自己的憤怒。

這時,Jack將厚厚的書,往Jennifer的方向丟去!被攻擊的人,一般而言直覺反應是反擊。Jennifer卻不是,而是冷冷看著Jack,她是想走了。開始拿起自己的包包,走出咖啡店,臉上還有一些疼痛。Jack追出來和Jennifer拉扯,這個原本嚷著要Jennifer走的人,現在又不肯似地哀求Jennifer原諒。不惜在人來人往的路上,跪下企求Jennifer原諒自己的衝動。

「有本事打就不要跪!」Jennifer忿恨難平。她不可能原諒一個會動粗的人。在Jennifer的心裡,跪在面前的這個人,已經成為「過去式」,開始想著如何完全脫離面前這個人,搬家、換電話,她都會做。

看著Jennifer離去的Jack,考了三次才考上研究所。Jennifer早已經搬離原本的住處,電話已經不再是原本的那個號碼。他查不到Jennifer任何資料,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從Adama和Brian那裡完全問不到她的消息,身邊的朋友也問不到。Brian直言罵他,也不想想那一年Jennifer是怎麼一個人熬過來?還有伴讀,這是古代的公子才有的,自抬身價也要有個限度!Jennifer的母親還是一樣,責怪若不是Jack,就不需要浪費這麼多時間。Jack得到許多教訓,卻沒有一個人提到,那天晚上他向Jennifer動粗的事。

當他想分享考上的喜悅時,曾經令他動心不已,而且那個頑強又聰明,而且愛他的Jennifer已經消失在他的生活裡……。

Wednesday, August 18, 2010

Jennifer的童年


Jennifer10歲了。就讀一個普通的公立小學二年級,是一個成績普通,有點彆扭的孩子。大部份的時間,她是和母親相依為命度過。原本在大陸經商的父親在她4歲左右,和另一個阿姨在一起之後沒多久,幾乎再也不回家。母親帶她回台灣時,又重讀了一年的幼稚園,這是阿姨和媽媽討論出來的結果。由於三歲就到大陸去,讀的多半和台灣的繁體中文不一樣,也沒有學過ㄅㄆㄇㄈ這種拼音的方式,阿姨說,這樣去上一年級有點辛苦,晚一年讀會比較順利一些,也算是緩衝的時間。Jennifer很喜歡阿姨,只是很少看到她。

是不是該叫「阿姨」?Jennifer弄不太清楚。阿姨和大姐的年紀差不多,阿姨不喜歡別人叫她阿姨,外婆也不喜歡別人叫她外婆,只有外公會比較開心。在大陸的家有一點怪怪的,在台灣的家也是。但是,回到台灣之後,她和母親並沒有和家人住在一起,而是住在外面小小的房子裡。父親繼續留在大陸,沒有和她們一起回來。也不回到祖父那邊,祖父常常回到大陸去,兩個年紀相差甚遠的姐姐早已經自己住在外面。說來,那早已經是個空盪盪地倉庫般。

母親很快地找到一份在飲料店打工性質的工作,早上送Jennifer上學,下課之後趕去接Jennifer。升上二年級的Jennifer已經比同年的同學懂事,雖然還是很調皮。同學之間,也有父親在大陸經商的人。或多或少,Jennifer知道自己家裡的情況並不樂觀。大姐和二姐各有各自的母親,加上自己的母親,父親結過三次婚,現在的爸爸和大陸的阿姨在一起。會不會回來呢?什麼時候回來呢?爸爸很少打電話,有的話,只會問:Jennifer乖不乖?有沒有聽媽媽的話?

這種時候,她偶爾會鬧彆扭。爸爸從來沒有給Jennifer一個答案,像是會不會回來?什麼時候回來看她?甚至,有時候爸爸會問她,為什麼不到大陸看爸爸?這種對話,在Jennifer的心裡,留下一個討厭的印象。她會用的形容詞還不多,學的詞彙還不多。說起來,她有時候還比較想去找阿姨,因為阿姨並不會讓她做太多功課。又不像姐姐好像對她很冷淡,總是說很忙,不怎麼理會她。小時候讀的是雙語幼稚園,所以,阿姨都會要求,叫她Queen,不要叫「阿姨」。阿姨說:就像Jennifer叫Jennifer一樣啊!Queen說的話,總是能讓小小的Jennifer好像比較懂。

Jennifer可以感覺得到母親的辛苦。每天,Jennifer的母親總要陪著Jennifer把功課做完,確定Jennifer上床睡覺,才肯放手做自己想做的事。小小的Jennifer不喜歡大陸,也不喜歡台灣!她討厭飛機上的阿姨摸她的頭,然後給他一個她一點也不喜歡的玩具。而且,只有在母親存夠錢時,或是Queen將錢交給媽媽時,她才有機會搭飛機,運氣好的話,她會看到爸爸;運氣不好的時候,爸爸會說很忙,下次再到台灣看Jennifer。可是,爸爸每次都說謊。有幾次,Jennifer半夜起來想上廁所的時候,會看到媽媽和在大陸的時候沒有兩樣,一個人坐在客廳喝酒、抽煙,有時候會哭。

原本,媽媽說,回台灣之後是跟外公、外婆還有Queen一起住。結果,她現在住在一個很小的房間裡,和陌生人住在一個房子裡。她不喜歡陌生人!她很想問Queen,是不是不想跟她一起住,所以她和媽媽才住在這裡?有一天,有一個叫「姨婆」的人來找媽媽,說了一些她有點懂又不太懂的話。姨婆是一個看起來好像很好,但是有點像老師的人,媽媽說,姨婆就是外婆的妹妹。Jennifer記得,姨婆從包包裡拿出一疊錢,說是Queen要給媽媽的。「Queen還在!」Jennifer心裡很高興,可是,為什麼沒來看她呢?Queen不喜歡Jennifer了嗎?

姨婆說的話有一些真的很難懂。姨婆告訴媽媽,不要怪妹妹,不要怪媽媽和爸爸,妹妹已經盡力了,媽媽也有自己過不去的地方。原本笑著的媽媽又哭了。Jennifer不喜歡媽媽哭!

「外婆是不是討厭我?」Jennifer問媽媽。
「怎麼可能!」媽媽笑著回答道。
「Queen是不是討厭我?」Jennifer又問媽媽。
「她很喜歡妳,妳忘記啦?」媽媽回道。
「那外公呢?」
「只要妳乖乖的,外公很喜歡妳啊!」
「那為什麼他們不要跟我們一起住?」Jennifer低著頭,生氣地問。

Jennifer的媽媽停頓一會兒。她知道,這個孩子和她小時候有點像。

「因為媽媽不是一個乖小孩,所以外婆生氣媽媽不乖。」Jennifer的媽媽用很認真地表情說,「等媽媽乖一點,外婆原諒媽媽之後,我們就回去跟外公、外婆還有Queen一起住。這段時間忍耐一下,好嗎?」Jennifer點點頭,但表情仍是生氣的。

Jennifer的母親與外婆都離過一次婚,Jennifer的母親和同母異父的妹妹年紀也有差距。和小小的Jennifer一樣。只是比較幸運的是,即使如此,同母異父的妹妹對自己並沒有疏離感。小時候,媽媽不願意讓別人知道自己結過婚的事實,甚至不讓妹妹叫自己姐姐。可是,這個大妹從小就很懂事,她很疼愛這個小她許多歲的大妹妹。大妹知道她的婚姻面臨危機的當下,從自己的存款中提錢讓她買機票,說服父親讓她回家住。母親那關卻怎麼也過不了。人在大陸,舉目無親時,是這個大妹一通通的電話,給了她希望。而母親卻過不了。

大妹並不怎麼認同她和Jennifer的父親Jack結婚這件事。大妹曾說,如果擔心高齡生不出來,要生也可以,難道不能自己養嗎?大妹當時的薪水是2萬多,現在也不過是3萬多些,對於大妹的好意,她心領了。是她自己覺得自己曾經失去母親,失去父親的苦,她想給這個未出世的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大妹也就這麼接受她的選擇。Jack是個好父親嗎?答案是否定的。為什麼不離婚?她還是那句老話「要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她想,能裝多久,就裝下去吧。說不定Jack會回頭當一個父親。

這天,Jennifer的媽媽哄Jennifer睡覺之後,發覺,Jennifer和大妹有點像……。

Jennifer的轉變


她努力改變自己,改到連自己也快記不得原本的模樣。她的聲音是最容易被人記得,人卻不是,只是她的聲音像是長期飲酒造成的聲帶受傷似的。每每有人提到這件事,她就感到自己的傷口又被撩動一次。和Tiffany成為朋友之後,她更自覺像草坪一樣平凡而無味。

出生於小康經商之家,稱不上大富,倒也不缺。Jennifer從學生時期就努力用著超齡的名牌服來掩蓋自己,或者彰顯自己。家裡供不起愈買愈貴的名牌,離開校園之後,她的每份薪水幾乎都花在名牌上。這還不含保養品、化妝品這一類使她更能襯出與華服相搭的臉。有時候,她會撒嬌地跟Jack索求自己買不起的名牌。她很明白,自己和Tiffany不一樣,Tiffany家境富裕,Tiffany不開車,不是買不起,而是家裡的人寵她,認為追求Tiffany的男孩子最好能自己有車接送,這樣也了去家人對Tiffany的擔憂。

她們兩個成為朋友,只是在非常初期的時候。後來,演變成Jennifer和一個不存在的對手的角力。Tiffany被保護得太好,不是很明白Jennifer的不安,她們還是會一起出門,Tiffany從來沒發覺Jennifer在悄悄間轉變。衣服要比,鞋子要比,飾品要比,化妝要比,男朋友要比,髮型要比,連去哪一家髮廊都要比!

比較像是流沙般,一不小心踩上去,需要的不是爭扎,而是不動。需要的是幫助,而不是任自己愈陷愈深。Jennifer的男朋友Jack原本是喜歡Tiffany,這件事,是有意,抑或是無心?連Jennifer也不清楚。Jack只是一個普通的男孩,家境不錯,有那麼點憨厚,總給人溫柔體貼的印象。Jennifer頭一回縫雙眼皮時,Jack感到有點那麼不對勁。只是,看到Jennifer開心的表情,心想,縫雙眼皮這種事並不少見,也沒有必要反應過度。

新科技進步,Jennifer的整型也在進步,換膚數次,墊了鼻子和下巴。因為迷信,Jennifer還去修補了一些所謂面相學上對她較不利的部份,臉上不免又挨上許多針。Jennifer如何能滿足於一張臉?她甚至在大腿上也動了手術。和Tiffany之間漸行漸遠,甚至也不和原本的朋友有多餘的聯絡。她得走到上層社會,否則這一切都是一場枉然。Jack感到困擾,他所希望的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朋友,擁有極為普通的柔情,偶爾鬥嘴、吵架,非常普通的那種生活而已。一開始沒有阻止Jennifer,面對後來的Jennifer,他不知該如何開口?他很明白家人的期待,並不需要什麼了不起的家世,父親是白手起家,母親一直是父親往前衝刺的依靠,甚至生病,還得由母親哄著父親,餵他吃藥。他認為這樣的生活是好的。

Jack與Jennifer住在Jack父親為他買的房子裡,這使得Jennifer的任何一個改變都顯得格外清楚。Jennifer不願意去為草坪澆水,不希望弄壞她的指甲,希望裝個灑水器。Jack則認為,屋前的院子並不特別大,雙腳踩在草地上是多少都市人求都求不來的幸福,完全沒有裝灑水器的必要。Jennifer不只為自己打點名牌華服,也對Jack的衣著感到不滿。這種不滿不會藉由言說來表現,她會直接去買名牌西服和她以為必要的配件來搭配。Jack在父親公司裡做事,領的也是月薪,每天出入公司所有的人都會盯著Jack看這位未來接班人。這種眼光令他不快,他也想靠實力去證明,又不願意和Jennifer起更多衝突。索性,他在車上放著輕便些的單價較低的西裝,躲避Jennifer的控制,平衡他自己的躁動。

Jennifer要求暫時分房睡的這一天,Jack直覺這中間有什麼是被隱瞞著。他很久沒有真正仔細看過Jennifer了,以前那個單純的Jennifer去了哪裡呢?她的臉上雖然有變化,還不致於認不出來,只是哪裡不一樣了呢?Jack怎麼也想不出來。Jack倒在名牌設計師設計的沙發上,他一直覺得這沙發並不好躺,Jennifer希望他們的家能逐步成形,所以也就讓Jennifer去買了。客廳的燈飾也是設計師名品,一組不加施工費用就要近百萬,好的燈光,可以使得家的感覺更柔軟,他承認這一點。只是,他累了。

一個轉頭,看著Jennifer從客房走出來,他發覺哪裡不一樣了!

「妳去動刀了?」Jack早已無力再去用力質問。
「嗯,算吧。」Jennifer轉著自己溜溜的眼珠,只是眼皮縫了三次。
「胸部?」
「你不知道,這是Victoria找我去的,她說那醫生技術很好。」Jennifer似乎停不住似地,撒嬌地繼續說著「我也見過她的成果,真的不錯。而且有團購價,多划算!」

Jack移開視線,繼續望著天花板上的燈。過了好一陣子才開口。

「妳還記得這個房間原來的樣子嗎?」Jack問Jennifer。
「記得啊!死白的牆,還有日光燈。還有那組快壞掉的黑色沙發,舊型的電視櫃……。」Jennifer一邊數,好像同時也在數著自己的轉變似地,怎麼數也數不完,數到心慌。
「我比較喜歡原本的客廳。」Jack口氣中幾乎沒有情緒這種東西。
「什麼意思?」Jennifer的心慌又被另一股心慌的狂潮蓋過,轉為憤怒的口吻。
「我只是不想每天好像回到一個飯店而已。」

Jack轉身進房間收拾了一袋簡單行李,換上舊T-shir和牛仔褲,踩上那雙平常幾乎連假日都沒機會穿的運動鞋,準備出門。

「你這是要分手嗎?」Jennifer冷冷地問著。
「我不知道。」Jack沒有轉頭看Jennifer,停頓一下說道「我只是想去住一下便宜的旅館,那裡感覺比較像我家。就這樣而已。」
「你心裡還在想著Tiffany,對吧?」Jennifer像是咬住獵物把玩的野獸。
「請妳尊重妳自己!」Jack轉頭一字一句地把話說得清楚,然後轉身離去。

Tuesday, August 17, 2010

Jennifer的真實


上課第一個禮拜,所有的老師們還在適應學生,學生也還在適應學校,所有的課程還沒真正上軌道。有的老師會用試探的方式,讓學生先自行表達,測試著同學的程度與狀況,調整自己上課的內容。只是,任誰也料不到,Jennifer在表達自己過去最值得紀念的一件事時,會說:我曾經和高中老師是情人的關係!

這件事,很快地成為系上的話題。正如所有的八卦傳聞,總也不多久被另一個八卦所掩埋。Jennifer的爭議性言詞,再沒多少人談論。直到大學畢業,Jennifer平凡而低調地從學校畢業,再也沒有人有她的消息。除了倒楣的Jack。

是Jack認為自己很倒楣。大學之後,Jack在路上遇到Grace,提到Jennifer前一天又氣呼呼地掛掉電話。「又」,表示不只一次,Grace被弄得糊塗。全班同學都知道,大學三年級的時候,Jack已經和經濟系的某位校花級女生交往。先前,Jack總是不得要領,有時候和Grace及其他同班女孩子用午餐時,會埋怨女孩子真難追。然而,當時的他是不得要領,後來說不定天上掉下一本天書,結果使得Jack竟然順利地和校花交往,世事難料啊!可是,Jennifer這個名字在畢業之後,早已對許多人淡去到幾乎不著痕跡時,從Jack口中說出來,實在有些奇怪。

令Grace更深陷五里霧中的是,她以為自己知道Grace的大學感情生活,卻和Jack口中的Jennifer完全不同!Jack表示,從大學時期開始,Jennifer偶爾會打電話給他,偶爾甚至會送貼身用品的禮物,還送過衣服。電話則是愈聊愈變調,好像他們是男女朋友似的。Jack說,他已經儘量迴避Jennifer,Jennifer卻總是有辦法找到他。

這個版本和Grace知道的可完全不一樣!

不知是幸還是不幸,Grace常常和Jennifer修到同一門課,也常常坐在附近的位置。只是Jennifer會故意坐在Grace的後方左右,多半不和她一起。Jennifer總是說,某幾個教授曾經對她表示好感,令她感到非常困擾,不曉得是不是和自己先前說的話有關?甚至,Jennifer說,那幾位教授每次上課總是盯著她看,讓她倍感困擾。Grace曾經試著觀察教授們的眼神是否真的如同Jennifer所說的那樣?Grace感到無比挫折的是,似乎真如Jennifer所言,教授們的眼光總是望向Jennifer的方向,自己像是透明體般。Grace相信Jennifer提到,比自己年齡長的男性是比較具有成熟魅力,同輩的男孩子都太過於幼稚,Jennifer因此總是喜歡比自己年紀大上許多的對象。

但是,面前的Jack呢?他完全不像在說謊,而且也沒有必要說謊,更沒有理由編出這個故事。Grace把自己的版本告訴Jack之後,Jack像是從很深很深的地方把一口氣嘆出來。

「妳附近通常還坐了誰?你記得嗎?」Jack喝了一口咖啡之後說道。
「我?」Grace很用力想著,卻幾乎想不起來什麼特別的人。
「Laura!」Jack提醒Grace,「別忘了,Laura是班上很優秀的同學,老師們也都喜歡點她起來回答。妳忘啦?」

Grace似乎可以把Laura及誤以為教授在注視Jennifer這件事稍微釐清楚。然而,Jack呢?若是按照Jennifer的說法,Jack根本不是她喜歡的類型啊!

「Grace,妳是不是只聽到Jennifer說話,完全沒想過啊?」Jack無奈地說道。
「她說得太像是真話,要不相信,有點難度……。」Grace的聲音漸漸變小,失去了自信。
「妳不知道,很多人都聽過妳說的事嗎?」Jack說道。
「是……是嗎?」Grace驚訝地不知該說什麼。

原來,在Grace不知道的情況下,存在著另一個Jennifer。那是一個極為詭異的Jennifer,Grace從Jennifer身上聽聞的許多事,幾乎沒有任何修改地在班上流傳著。通常,Jennifer會私下和某個同學提到,然後又裝作無事般。有機會的時候,Jennifer會再告訴另一個人。就這樣,只要有人一提起Jennifer,就會提到大家竟然都聽說幾乎是寫好的一篇愛情故事般。久而久之,大家也不當一回事。再往下問下去的話,Jennifer會藉故迴避,大家也慢慢知道,這些故事都是Jennifer編撰出來,完全不具真實性。而唯一的真實是,Jennifer同時追求同班的兩位男同學!是的,兩位!Jack只是其中一位。

想來,Jennifer並不特別出色。身高不到160公分,身材中等。臉蛋屬於秀氣的那一種,「小家碧玉」應該是最適合的形容吧。特色上來說,幾乎想不怎麼出來。Grace相信的是,愛並不一定建築在外貌上。Jennifer有和高中老師交往的過去,會被其他老師欣賞,說不定正是Jennifer本身具有某種能吸引老師的特色。人們常說,人在找對象的時候,十有八九都會找上同一類型的人啊!而且,Jennifer非常以自己的油畫自豪,即使,誰也沒見過。有才華的女孩子,是吸引人的。

大家畢業之後,各奔東西。再也沒有和Jennifer有所交集,這樣的記憶也只是Grace對Jennifer的印象而已。既然沒有交集,相信Jennifer,或者選擇相信Jack,完全沒有什麼意義。

「她昨天為什麼又掛你電話?」Grace問道。
「她說『你們男人都一樣!』就把電話掛了,我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Jack說道。
「我聽不懂啊!」
「不用認真聽啊!難道要為她的瘋狂舉動弄到我和女朋友分手啊?」

和Jack道別之後,搭上捷運的Grace不明白自己是笨還是傻?也許都是,也許,都不是。Jennifer的事,只有她自身最清楚不過。究竟,Jennifer有什麼樣的故事?什麼是真的?什麼又是假的?也許都不是那麼重要。連Jennifer是否真的愛過?亦不再重要了吧。

倒楣的Jack只希望別再接到Jennifer的電話而已。

Sunday, August 15, 2010

Jennifer的遺忘


19歲的時,她嫁給一個大自己17歲的男人。她對那個男人幾乎一無所知,只知道,對方是退役軍人,有退休俸。她的心裡不情願,而家裡給她做這門媒,正是為了令她離開心愛的男人。她的母親跪求她嫁,強勢的母親竟然為此完全放下身段,她和這個退役軍人風光結婚。

這門親,如同許多的相親沒兩樣。對方的家世、經濟能力不差,36、37歲的男人是有一種同輩男子沒有的魅力,婚禮該怎麼舉辦?聘金、嫁妝細節談一談,這門婚事也就這麼訂下來。可是,一方無親無故,另一方,把相親結婚看得太輕易。婚後,這個瀟灑的男人,繼續著他的瀟灑,時常在不同的女人家過夜。Jennifer憤恨著,是自己沒有能力做好一個妻子?還是家裡沒給她找門好夫家?糊里糊塗地幾年,也生了三個孩子。

當丈夫光明正大地帶著女人回家過夜,Jennifer被最後這根稻草給壓垮。街坊裡,不是沒人知道那常常不歸的丈夫總是帶著各種女人遊樂。這一帶回家,如同否認她是這個家的女主人,她只是三個孩子的媽,只是一個傳宗接代的工具而已。Jennifer離婚了。她選擇一個人,連這個男人的孩子都不要了。

能夠說走就走的女性,多半還有生存的能力與勇氣,哪怕只夠一個人呼吸,也要離開。Jennifer工作幾年之後,認識一個比自己年輕10歲的男孩子,一個為愛不顧一切的男孩子。Jack什麼都好,是個研究生,家裡經營的企業,未來只有這個獨子能接手,在校成績也好,喜歡閱讀各國文學,聰明且善良。年齡並不是問題,Jack所見過的世面不比Jennifer少。原本應該是段被看好的關係,但是,Jack高中時期由於意外失去雙腿這件事,成為眾人最極力反對的理由。

對Jennifer而言,在別人眼中看起來是缺陷的Jack,完全不影響她自己的感受。她喜歡這個男孩子,非常非常喜歡。Jack送給Jennifer許多書,是她從來未曾讀過,也從來沒有聽過的作品。當Jack說起這些偉大的作家或作品時,Jack的流露出一種自信,Jennifer崇仰著那樣的Jack。Jack行動不便,卻仍能執筆投稿,偶爾,Jennifer會在報紙上看到Jack的投稿,悄悄剪下來收藏著。僅僅只有中學畢業的Jennifer,這些文章對她而言太難,太深,Jack帶她走上一個未知而有趣的世界。Jack鼓勵Jennifer去上職業高中補校,她也去上課了。

Jack身體上的不方便,Jennifer不是沒想過。Jennifer心裡有另一個結,離婚之後的她,保持不錯的身形與外貌,加上再也沒有和以往的夫家或是孩子聯絡,她總認為不需要告訴任何人她的過去。包括Jack。這個秘密,在Jennifer的心裡,和Jack身體的不方便,達成某種平衡。她不顯得比較低下,或是沒有價值。

也許,每個人的生命中都有這段時期。當一個人愈變愈好時,好像所有的事都會變得順利起來。追求者變得更多,見識更廣。與此同時,誰也不會想到,這些看似無害,甚至有益的情況,在一不留心的時候,會改變人的一生。Jennifer和Jack仍相處融洽,只是Jennifer花費更多時間在和其他人的社交生活上,更專注那項具有技術性的工作上,他們相處的時間變得較少。這點有點令Jack略感不安,幸而,他們也開始談論到結婚的份上,Jack也快從研究所畢業,考慮結婚並不算太早。

這件事提出來,Jack與Jennifer兩家人全都極力反對。Jack的家人認為,年齡的差距是個問題,對於這個背景不明的女性是否利用女性本能的魅力,想從Jack身上獲得什麼好處?Jennifer的家庭則以為,這段感情不值得繼續,Jack是個優秀的青年,卻不是一位健全的青年,Jennifer只是一時意亂情迷罷了。Jack認為他們可以證明愛,Jennifer卻感到壓力,而開始與另一位與自己年紀相仿的人交往。

那是一位高大具有魅力的男性,聰明而耿直,他也閱讀,自學音樂,談話幽默風趣,沒有結過婚,家庭背景單純又平凡。Jennifer並不避諱向這個人坦言自己的過去,那個人也不在意,他的家人也不在意。Jennifer這邊,更是贊成他們的交往。Jennifer的時間已經不夠分給Jack,她想著Jack,而可以不顯露在表情上。很快地,Jennifer和後來交往的男性雙方都有結婚的共識。這是Jennifer給Jack的答案,用傷害來取代無法言說的拒絕。她以為Jack會恨她,會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她明白和Jack之間愛得太狂。

Jack很平靜地聽完Jennifer提到自己要結婚的事,祝福了Jennifer。Jennifer能感受那種不是真心的平靜,但她相信Jack是一個心智比較成熟的男孩,在憤怒之後轉為悲傷,悲傷之後會再往前進。Jack的才華與生命應該是美好而燦爛,她可以只是Jack生命當中一個過客。

結婚前,Jack的同學取得Jennifer的電話,通知她,Jack不會畢業了。Jack走不過這一關,離開了,他們在Jack的宿舍發現他,一句話也沒有留下。Jennifer不是沒有預料到這個可能性,與其說是傷心,不如說是強大的憤怒佔滿Jennifer的心。她想,她是對的,她結婚了,又生了兩個漂亮的孩子。她把Jack送她的書,放在房間書架的最上方,她的人生必須往前走。

即使,Jennifer從未遺忘……。

Jennifer的暫留



三房兩廳的房間是白色基底的色調,房間裡的傢俱不是特別高檔的物件,至少有一定的水準。稱不上豪華,仔細觀察可以發覺費神之處。從客廳的擺設、廚房的設計,更不用說主臥房裡的精心。這是一間鬧中取靜的公寓,每個月的租金加上管理費等等,並不便宜。Jennifer住在這樣的房子裡,等著一個星期只住三天的男人。

她和Jack是一段不被看好的關係,自開始,就是一段不同於一般情感的關係。Jennifer在考大學的補習班裡認識Jack,一名補教界的教師。個子不高,相貌平凡如一般中年男子,與Jennifer的年紀有一段差距,已婚,並育有兩個女兒。外界看來,Jack和妻子的生活令人稱羨,他的妻子高雅大方,南北奔波工作的Jack不在家的時間不少,妻子仍將兩個女兒教養得十分出色。

妻子的出色,自從大學時期交往時,Jack便十分清楚其他人並不看好。Jack的自卑卻也成為拼命成功的動力,他並非不珍惜自己的家庭。他的平凡與說話時的聲調,在執教生涯裡,從來沒有吸引過任何女性。他完全不知道,Jennifer為何為他痴迷不已?真正的理由,只有Jennifer自身明白,她的身上和Jack有某種相同的特質,是一種不滿足。明明想成為更受人看得起的人,想成功,想證明自己的能力,可再怎麼被稱讚,心裡總有一個無法滿足的空虛感。

「是那套西裝!」Jennifer向Sue表示道。
「啊?」Sue困惑於這個說法。
「嗯,因為穿著西裝的Jack是另外一個人。」Jennifer一邊放著Jack講課的錄音,一邊說道。
「另一個人?」Sue見過Jack,西裝或是運動服並不能改一個人的本質啊。
「妳不覺得一個男人穿上西裝之後,就有一種特別吸引人的氣質嗎?」Jennifer說道。

Sue認識Jennifer許多年,她明白Jennifer喜歡的並不是Jack這個人本身,是一個象徵。多年來,Jennifer總期待將來的伴侶是一個每天穿著西裝的男子,能給她平靜而富裕的生活,而Jennifer則可以穿著自己喜歡的衣服,展現自己高雅的生活品味。她渴望的是一種帶著複雜情感的幸福。Jennifer並非沒有能力養活自己,她只是缺乏耐性。幾份不錯的工作都做不到半年,甚至不到1個月便萌生退意。履歷表上洋洋灑灑的經歷,並沒有偏離她的專業,欠缺的是深度。

這些都是Jack所不知道的。一個性感又知性的年輕女子對自己懷抱好感,固然美好,不足以令他放肆地想和這個女孩同居。用世俗的說法,身為人師包養自己的學生,傳統價值觀完全無法容許。Jack心中的空缺,只有Jennifer能滿足它。或許是這個理由吧。Jack接受了Jennifer的主動,給Jennifer不錯的生活。只是,他對Jennifer的情感並沒有強烈到想過放棄原本的家庭。

Jennifer不適合當一個情人,她太怕寂寞。當Jennifer找Sue到住處作客時,她差不多已經達到某個極限。原本,她以為自己可以當一個好情人。以情人而言,她不吵不鬧,從來不問對方是否願意為她放棄原本的家庭。這些並不需要開口,她自己明白,一旦這段關係到達某個自己不願或無法再承受的限度,她會離開。Jennifer知道,自己愛上的是一種感受,而不是Jack這個人。Sue只是再一次見證她的情感,她的不安,她的寂寞,她這個人。她認為,Sue是理解她的,即使她們之間並不相同,甚至存在著本質上的不同。然而,Sue總能看穿她心裡的那份不安與匱乏。

這段關係只維持不到4個月,Jennifer留下一張道別的紙條,和另一個男人同居了。Jack獨自來到原本屬於他和Jennifer兩個人的私秘居所,這個房子裡,對Jack來說是非常純粹的。他無法放下自己的家庭,這是事實。這是愛嗎?也無法確認。也許,他是希望這段關係能更長久一些。傷心嗎?說不上來。這個年輕的女孩還有屬於自己的未來,對於自己極可能無法給予的部份,又有什麼立場去捥留?若是她能幸福,未嚐不是件好事,不是嗎?Jack如此說服著自己。

Saturday, August 14, 2010

Jennifer的論文


研究所第三年,Jennifer和相識11年的男朋友結婚了。她請了一個很長的假,長到必須辦休學,暫停學業。

雖說相識11年,Jennifer和Jack相戀只有2年左右。就在即將快畢業的前夕休學,這對於她的教授與同學而言,是無法理解的一件事。一般而言,熱戀中的情侶多半會選擇在畢業後再結婚。Jennifer不顧其他人的眼光地結婚,連張喜帖也沒有寄出去給任何硑究所裡的同學或教授。她不願意去解釋為什麼急著結婚?

從小身體就比較羸弱的Jennifer比一般人晚入學,真正進入研究所就讀時,已經30多歲,未滿35歲。功課方面,一直處於辛苦又不見成果的狀態。她曾經想放棄,可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許多工作對她而言,都太過沉重,換個角度,工作也很難選上她。看來辛苦,卻也一路讀到研究所。沒想過研究所是什麼樣的環境,對於自己的未來充滿茫然,她找指導教授時並沒有考慮到自己該做什麼?能做什麼?對於教授的要求無法達成,不斷被退回修改,直到口試日期在即,她選擇逃避。

Jack比Jennifer年紀略長4歲,認為如果真的無心想繼續學業,一起過著平凡的生活何嚐不是一個選擇。他們都想要有屬於自己的孩子,這個年紀結婚,稱不上不合理。Jack是一家小型公司的合夥負責人,合夥對象正是自己已婚的弟弟,一家人住在一起,要供Jennifer為一個專職的家庭主婦,並不是什麼太過困難的事。他真想安定下來,和Jennifer在一起。為了得到Jennifer的肯定,親自下廚是家常便飯,只要Jennifer開口,Jack都儘自己所能滿足。Jennifer想學琴,便買了一部88鍵的電鋼琴給她,幫她找好鋼琴老師,安排上課時間,付學費。

萬分難得地Jennifer和大學同學Sally聯絡,希望能一起吃頓飯,敘敘舊。她們約在一家百貨公司樓下的咖啡店見面,Sally看起來幾乎沒什麼變,依舊像大學時一樣活力十足。Jennifer對Sally有一份特別的罪惡感,她總覺得該是Sally讀研究所,而不是她自己。Sally直指Jennifer的多慮,畢竟Sally根本沒有報考研究所。而Jennifer明白的是,她的指導教授常常提起Sally。不僅如此,Sally在大學時功課不是數一數二,卻得到許多教授的認同與讚賞。Jennifer不明白其他同一班又同樣考上研究所的同學是否有同感?而她的敏感知道,有些教授希望Sally當初能報考研究所,也希望Sally能繼續讀研究所。這從大學代後期,許多同學之間已有傳聞。甚至,在某些課堂上,教授會提醒Sally該準備研究所的事。Sally為何能如此灑脫?Jennifer怎麼也不明白。

Jennifer向Sally表示,自己的論文怎麼也寫不出來?並且,她希望快些懷孕。Sally沒有給什麼特別的意見,兩人分別之後,Jennifer只是隱隱記得Sally似乎提了許多關於小細節的問題,並沒有得到任何答案。Jennifer去算命,去逛街,去上一些心靈成長課程,一個人去喝下午茶,打發那些Jack不在家時需要和婆婆相處的時間。Jennifer有許多時間去思索,她仍不懂,為什麼老天給了Sally一切,Sally能決定要或不要?而自己卻只能選擇接受。Jennifer甚至相信這一切的不幸都是自己的母親造成的,包括無法很快地懷孕的壓力皆是來自於母親。

1年之後,過累了這樣像是流浪的生活,Jennifer復學,復學的隔年懷孕了!這原本是天大的好消息,能夠完成論文,並在產前畢業,畢業後等待新生命的到來,是之前她夢寐以求的結果。但,她不快樂!她的母親罹患癌症,檢查出來已是非常末期。她不知道如何去迎接原本期待的夢想?Jennifer通過論文口試的那天,她的母親無法與她分享這份喜悅。Jack試著更體貼她,仍緩不了失眠的Jennifer的情緒。

孩子出生之後,Jennifer在做月子中心,請Jack把自己的研究所畢業論文帶來,拍了張孩子的照片,寫了一封e-mail給Sally,附上自己的畢業論文的前言,一篇長長的,對母親逝去的悔恨……。

Friday, August 13, 2010

Jennifer的香味


她仔細將10多年蓄的長髮上捲,絕對不會忘記使用氣味清香的造型品來定型。每天所有的保養及化妝程序,都像是精心的表演,只為了完美。而衣服,只需要有完美的身形及品味,便能襯出個人的特質, 名牌不是必然的追求。以她的年紀,若還沒有一些獨特的個人性,僅僅只是個索然無味的女人而已。最後,用她喜歡的梔子花氣味的香水,輕柔地點出令人想回頭尋找的慾念即可。Jennifer事事求美,眾所皆知。只是,在她的心裡,有一點她仍感到不夠完美。

所有的女性都喜歡Jennifer,能力所及的範圍內,她從不吝於分享。許多男子為她傾心,Jennifer的身上保留著一些淑女的風範,你可以與她調情,她總能聰明地發乎情,止乎禮地應對。當然,有人認為Jennifer實在太像一個假人。Barbie是一個玩具,一個假人,她可以百變,她很美麗,可是Barbie只是一個人偶娃娃。對某些人而言,Jennifer和Barbie幾乎沒有兩樣。

另一方面,Jennifer的神秘也令許多人不解。她並非不好客,只是從不留客。交往的對象,從來沒有一個能留宿在她的房子裡,她也從來不在交往的對象家留宿。40出頭,沒有結婚,曾經短暫交往過一些對象,從來未曾長久過。沒有人真正握有那把進入Jennifer心房的鑰匙,Jennifer從來沒有將它交出去過。她幾度想對身邊的人打開那扇重重的門,可是,實在太沉重,連她自己都推不開。

20多歲的時候,Jennifer感覺自己愈來愈不能與這個世界和平共處,這種痛苦,常常在夜裡像是要將她撕裂般,使她不知在多少夜晚用柔軟的被毯,掩住自己的尖叫。她決定拋下一切,離開原生的城市,原生的家庭,奔向一個未知。數年後,她回來,變成另一個人。25歲之前,他叫Jack,性別是「男」,30多歲之後,「他」變成「她」,名字叫Jennifer。原本已然清秀的青年,變成一個充滿女性氣息的Jennifer。舊思維下的社會,依舊有許多人不認同身份的轉換。Jennifer經過幾年的尋覓,更不是當年那個容易向世俗低頭的Jack。

在愛情的面前,Jennifer變得渺小。舉手投足之間,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女人。過去,她是一個男人,她明白在這個被陳舊價值觀捆綁的男性視她如妖獸的人多不勝數。如何開口?芳華正盛的Jennifer決定只享受愛的感覺,卻不真的去愛人。她嚴謹遵守自己的原則之下,她和喜歡的男性交往,卻從不深交。只是,偶爾,愛像是冬天無法關緊的門窗,滲進屋裡般教人直打哆嗦……。

是命運?是巧合?抑或是Jennifer自己內心裡無法言喻的微妙?她和一位名為Jack的男子約會。以前,她只要聽見這個名字,便會感到不自在。那曾經是她的過去,她生命當中的一部份。久而久之,無可避免地麻痺了。Jack何其多?天涯海角,多少個人都是這個名字,要在意,永遠在意不完。她只是盡量不和名為Jack的人約會。這個Jack有些不同。他們相識在一個朋友的生日聚會,當時,Jack還是另一個女孩的男朋友。Jack身上有著吸引著Jennifer的特質,不論是那雙比一般人淡的眼珠顏色,走路的姿態,教養良好又不使人感到壓力的談話方式,喜歡的音樂,喜歡讀的書都是那麼類似。

與前女友分手後半年之後,Jack開始邀約Jennifer。互相欣賞的人,能夠在一起共渡一段時光,是何等美好!Jennifer如同美人魚忘記自己用聲音換來的雙腿,差點忘記自己的原則,再美好的時光,終究會結束在某一刻。甜蜜的在陽台相擁、接吻,聽著Jack在她的耳邊細語說著喜歡她身上梔子花的香氣,用餐時對望的眼神,都使Jennifer心醉神迷。她想說出口,想說出自己的過去。這次,她相信她面對的並不是一個虛偽的被包裝過的愛,而將會是一生一世。不知情的人,沒有人認為他們不該是一對眷侶。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時機一到,Jennifer自然會坦白過去的一切。

然而,時機到了。只是,並不是Jennifer期待的時機。

「妳為什麼要騙我?」Jack藉著喝醉的酒膽問著Jennifer。
「騙?」Jennifer不確定Jack所說的騙是不是她最大的恐懼。
「妳……」Jack把頭埋進雙手裡,坐在自家的沙發上說道,「是男的!」
「我不是!」Jennifer堅定地回應內心的感情。

Jack像發狂的野獸,拿起Jennifer的皮包,翻出Jennifer的證件。上面,仍然註寫著「男」,這個字……。

「你知道梔子花的意思嗎?」Jennifer不想與Jack爭辯這個字和她的心,她的靈魂。
「不知道。」Jack接著說,「我只知道這一切都很虛偽。」
「希望你有一天會知道。」Jennifer忍住眼淚,顫抖著說完之後,理好東西,離開了Jack的居所,頭也不回地。

Thursday, August 12, 2010

Jennifer的距離


「妳像平行線。」Ruby說道。
「喔。是嗎?」Jennifer心不在焉似地應著。

她常常一個人,這是她保持平衡的一種方式。Jennifer是一家傳統產業設計部門的助理,然而她的工作不只是單調地只是面對電腦前的文書處理而已,她同時也是主管對各個部門的溝通管道。同樣地,其他部門有事需要和主管溝通時,許多時候也必須透過Jennifer。更精確一些地說,Jennifer如同一部翻譯機。也因此,她的工作時間比其他人更長,細瑣的事更多,更被倚重。嘈雜的工作之餘,她儘量保持一個人的習慣。2個禮拜洗一次床單、被套、枕頭套,每個星期擦一次地板,每天一定把貼身衣物順手洗好,一個月左右看一次電影,看完電影習慣去同一家咖啡店喝咖啡。

Ruby說的或許正是別人無法精確形容出來的Jennifer。第一次見到的時候,會令人感覺Jennifer有點高傲的模樣,一旦聊起來,之前的高傲全部都不見似的親切,對誰都差不多一樣地親切對談。甚至,有一種使人可以打開心房談私密心事般的能力。說出自己的秘密之後,分開之後才發覺,自己竟然對一個不算是特別熟稔的人談起自己的秘密而感到恐懼。雖然,也沒有什麼秘密從Jennifer口中說出去。因為是平行線啊!

「超能力者!」Ruby這麼説着,「跟任何人都没有交集的超能力者!」

完全不是稱讚吧?Jennifer心裡清楚,Ruby明白,這麼說也不會改變什麼。Ruby還是會放心地把秘密說出來,Jennifer會像海綿一般照單全收。至於Jennifer是不是也有把這些心情,像每周的清潔工作一樣,做一個大掃除的工作呢?也許有,也許沒有。沒有人知道。包括Jennifer交往15年的男朋友也不怎麼知道。

15年這麼長的時間,沒有人看得明白Jack與Jennifer演的是哪一部長壽劇。有幾年,他們是分開的。分開的時候,既沒有誰說分手,也沒有交往。Jack慢慢認為Jennifer是一隻貓,一隻人類不懂的貓。想離開的時候,就打包離開。回到身邊時,一如往常,像是從來沒有離開過。曾經,Jennifer的離去讓Jack感到錐心刺痛,想著:為什連張紙條也沒留下呢?Jennifer只是平靜地表示,這種紙條寫了,也會被丟掉而已,不知道為什麼要寫。

「你遇到真愛了!」Jack的同事這麼說道。
「什麼?」Jack困惑著說。
「你女朋友就像鬼,聽過的人多,見過的人少啊!」David一邊抽著煙,一邊說道,「這不是真愛,是什麼?」

這是真愛嗎?許多人不都說,是習慣還是愛都分不清楚,15年之間的相處要向其他人說明,很難,也沒有必要。Jennifer和Jack似乎也保持著像是平行線的距離,只是比其他人近一些。Jack永遠不太清楚Jennifer在外面的交遊情況,只覺得應該很單純。有一次,Jack在路上見到正在散步的Jennifer,他看到一張他從來不認識的面孔。Jennifer正在準備過馬路,她不是很擅長過馬路,總是站在路邊好一下子才能走過去。Jennifer的臉上沒有任何稱得上表情的東西,冷得像冰似的,靈魂的部份還是存在,不過那像是要下到地心才看得到。這個畫面帶給Jack很重的打擊,他以為他比任何人都明白Jennifer,而她卻可能從來未曾對他真正打開心門!

也許是積累太多的故事,太多的秘密,太多的自己,誰也不知道真正的原因,Jennifer在公司昏倒之後,就長住在醫院裡。Jennifer在住院初期,在筆記本上不斷寫著一份又一份的計劃書。她每寫完一份就交給Jack,希望他能完成。一份又一份無關乎工作的計劃,看起來比較像是藏寶圖。每一份計劃書中,都載明一個地方,一個目標,幾個任務。Jack希望能陪在Jennifer的身邊,而Jennifer卻說,能在世界的另一個地方,想著另一個人,是浪漫的。

Jack先從台灣開始,他去過鬼屋拍照;去爬了一整天的山,拍一個叫「彩虹瀑布」的地方;去冷泉拍下自己泡在冷得不得了的氣泡水裡發抖照片;去離島某家民宿,拍下房間窗外的滿月;他去的地方愈來愈遠,每次回來,只見Jennifer愈來愈虛弱。他不懂為什麼Jennifer為什麼要給他這麼痛苦的計劃?Jack看到下一份計劃書是去Venezia時,終於忍不住開口問Jennifer,這是怎麼回事?

「你走過我走過的路,走過我沒走過的路,見過我見過的人,見過我還沒有機會見過的人。」Jennifer如此說道。
「問題是,我想留下來啊!」Jack激動地壓住自己的聲音。
「有沒有人問起我?」Jennifer問道。
「有。很多人問起妳的事,問妳為什麼沒有去?」Jack頹坐在床邊小聲說著。
「但是你知道嗎?」Jennifer說,「他們會很快忘了我,而你走過的每個地方都有我。只有你不會忘記我。」

剎時,Jack彷彿有些明白在Jennifer心中存在的經緯線,拿著Venezia的計劃書,全身發抖個不停……。

Wednesday, August 11, 2010

Jennifer的戰役



在大學裡,Jennifer一直是一個備受爭議的女孩子。只了一個高中時代的女性同學之外,她沒有任何同性的朋友,只有男性朋友。這不表示她是一個男孩子氣的女孩子,反之,她表現出來的嬌弱,使得她在男孩子裡受到極大的歡迎。一個受異性歡迎的女孩子,並不會惹來爭議,然而Jennifer從來不在乎自己和女同學的男朋友之間的距離,時不時從單獨見面,變成看來像是交往的局面。Jennifer認為沒有任何不對,若是他人的愛情如此脆弱,那可不是她的問題。她只是享受著被寵愛的感覺,一段又一段,多半都是認識的女孩的男朋友。

只是Jennifer並不懂得更保護自己。同班同學Emma怒氣沖沖地質問男友,為什麼和Jennifer在一起?那個看起來穿得一身潮服的男孩子,不耐地吐了口煙,說:因為她的床上功夫比妳好!這刺進Emma的心,同時也成為Emma最有力的攻擊著力點。壞的消息總是傳得很快,Jennifer的名聲差不多等於「人盡可夫」的同義詞。Jennifer沒有被擊垮,她站在浪頭上,與世界為敵也無所謂的樣子,表現得更不在意和同性同學之間的往來。這不影響男性對她的好感,Jennifer在許多男孩子的心中產生「捍衛感情的勇敢女孩」的形象。卻有一種苦,她沒說,不可能說:每每哪怕只是動一點點真感情,分手時落下的美麗眼淚,總是被那些男孩說成是演戲。

這天,Jack幫Jennifer送來她的作業時,不巧也是巧合地撞見Jennifer那個誰也沒見過的男朋友分手的畫面。Jack頓時不知道該不該出現,以為只是鬧鬧脾氣,站在比較不醒目的角落等事件告一個段落。他看見那個男孩把鑰匙丟在地上,大吼著:不要再哭了!Jennifer蹲在地上,肩膀抽動得厲害。Jack很想去對男方說「不要太過份喔!」,卻沒有這麼做。自己是誰呢?不過是一個朋友而已,更何況,這是別人的感情,他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啊。只要不是暴力的情況,還是留給當事人解決比較好。Jack這麼想著。

沒多久,那個男孩子走向一部歐洲房車,頭也不回地驅車離開。Jennifer撿起地上的鑰匙,撥著臉上的眼淚。Jack走過去,想假裝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不知情地把作業交給Jennifer時,Jennifer悲情地看了Jack一眼,抱住Jack哭了起來。這惹得Jack心很慌,他完全不知道如何安慰一個倒在自己身上哭泣的女孩子,而且,是在馬路上!

「要不要送妳回宿舍?」Jack試著這麼問道。
「你可以陪我一下嗎?」Jennifer輕輕點頭,喃喃說著。

能說不好嗎?Jack原本的混亂,使得自己更不知如何是好。Jack從來沒有和任何女孩子真正交往過,他不否認若不是對Jennifer有幾分好感,也不會和她成為朋友,甚至幫她做作業。而「好感」與「愛」之間的距離,是怎麼被定義出來呢?每次朋友都說「等你遇到就知道了啦!」這種完全沒有助益的話。

Jennifer的房間如同一般女孩子的房間沒什麼兩樣,至少Jack看起來是這樣,甚至比Jack的姐姐房間看起來有更多女孩子的氣氛。Jennifer像是壓住情緒地說著幾分鐘前發生的事,一邊泡著三合一咖啡,用粉紅色的杯墊放在Jack面前。說著說著,Jennifer像是電視裡的女主角般,豆大的淚珠又開始不停滾出來,完全不會弄髒自己的臉。想起自己在看電影【送行者】時,最後哭得亂七八糟時,鼻涕和著眼淚,還沾到衣服……。這麼美麗地哭法,以為只有電視或電影裡才會有,竟然出現在自己面前,還是自己認識的人,真是非常不得了!更不得了的是,Jennifer靠在他身上,哭著哭著竟然睡過去了……。

不論如何,Jack是一個年輕並且對愛情懷抱著美好夢想,而且容易衝動的男孩子。Jennifer的髮香,和家裡的姐姐完全不一樣,和媽媽差更遠。是一種很清爽的氣味,是令人想用力抱住好好親吻的氣味。「對一個剛失戀的女孩子下手,也太糟了吧。」Jack這麼想著,又喪氣起來。一動也不動,直到Jennifer醒來,彼此故作沒事般,一方交出作業,一方收下,然後分開。

沒多久,Jack鼓起勇氣在電腦的另一頭,透過MSN問Jennifer,是否可能交往?即使被拒絕,也不會是面對面的難堪。Jennifer想的是,她從來沒有喜歡過Jack,一個很好的人,不一定是喜歡的人。而且,Jennifer的房間裡,還有另一個Jack的朋友,Eric。朋友圈很小,這場注定被拒絕的告白,許多人都知道Jack追求Jennifer的事。Jennifer也不逃避,偶爾會勾著Jack的手,撒嬌地說:我們是好朋友啊!然後露出天真的微笑。男孩子們之間的玩笑與取笑,像是壞掉的唱片一樣,一直沒停過。Jennifer心裡有一股溫暖,她明白Jack的善良與溫柔,她想維持這種「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情誼。未來,誰也不知道,不是嗎?

正因為未來是不可知,當Jack開心地告訴朋友說,正在和一個女孩交往時,這個小小的朋友圈起了大大的變化。Jennifer生著氣,卻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生氣?Jack和女朋友Iris出現在她面前時,Jennifer第一個感受是生氣。由於是一個朋友圈聚會吃飯的場合,Jennifer打量著Iris,極為普通的打扮,藍色的條紋T-shirt搭著普通的牛仔褲,與一雙平底學院風的皮鞋。稱不上特別漂亮,也沒有上任何妝,笑起來的時候臉上露出一種奇異的魅力,眼神透著一種乾淨與聰明。Jack的眼神充滿的不像是喜歡而已,還帶有一股欣賞和愛慕地望著Iris時,Jennifer氣憤不已地閃過一個念頭:這個人是我的!

Jennifer不只一次試著激怒Iris,不只一次試著想讓Iris出糗,比以往更用力表現自己嫵媚無助的一面。私下,時常傳簡訊,或是在半夜打電話給Jack,總是語帶曖昧。慢慢地,Jack不再接Jennifer的電話,甚至毫不考慮地表示,女朋友正在身邊,沒時間和她多聊。更令Jennifer動怒的是,不論她如何在Jack面前表現和Eric親密的動作,Jack完全沒有任何反應。朋友圈裡幾乎都明白,Jack早已不是原本那個沒有自信的單身的大男孩,由於Iris的出現,他只想變成一個更好的人。Jennifer的戰役,幾乎沒有任何勝算。

「妳這件牛仔褲是新的?多少錢?」像是女孩子們閒聊般,Jennifer在咖啡店裡問著Iris。
「200!」Iris露出那令Jennifer不快的微笑,而Jack一手伸過去握著Iris的手。
「200?妳也買件像樣的吧!」Jennifer說道。
「Jack買給我的。他說我穿起來好看,我也很喜歡啊。」Iris望向Jack,回頭像個淘氣的孩子般笑著,Jack露出一絲冷酷且不友善的眼神瞥過Jennifer。

Jennifer當天在半夜2點多打電話給Jack時,Jack帶著嚴肅的口吻說,希望Jennifer不要再說那麼膚淺的話語。「膚淺」這兩個字打在Jennifer的腦門上!

Tuesday, August 10, 2010

Jennifer的失落

招き猫(不是狐狸)

她說,她要去追一個夢!Jennifer一旦作出決定,沒人能改變。那年,Jennifer時值24歲,帶著一身天真,為了和心愛的人能在同一個城市,不惜放棄一切都有人打點的生活。Jack申調到分公司,同樣離開自己原先熟悉的城市。至於,這兩個人是不是處於在一段正式的關係狀態?旁人完全無法知曉。

初來乍到新的城市,Jack在分公司處得不錯,有住在當地多年的朋友,並且愛上另一個當地的女孩。Jack自始至終一直有一種說不來的感受,他總覺得後來愛上的這個女孩和自己的緣份很深。第一次和Francis相遇是在一家Jack常去的餐廳。那天由於客人很多,只好和這個看起來有點距離感的女孩子同桌。聊起來之後,發現是個很大方的女孩,住在另一個城市,只是剛好到附近來玩。或許,選擇有Francis的城市,是Jack下意識的選擇。

在此之前,Francis和Jack幾乎沒什麼機會見面。終於在同一個城市裡,Jack從來沒有和任何女孩子分享自己的空間,他太希望保有自我的某個私人的部份,這樣的Jack卻把自己住處的備份鑰匙給了Francis。他喜歡Francis讓他感到自在而安心,雖然年紀比自己略小兩歲,卻意外地成熟與體貼。然而,Jack偏又摸不透這體貼的背後,為什麼總是有一個難以跨越的距離感?明明持有自己住處的備份鑰匙,仍舊每次都會先問是不是方便過去?不論是幾點回到住處,Francis從來沒有露出不耐煩的表情。Jack每次在自己住處樓下,看著自己的房間燈亮著,想到Francis帶著溫情的問候,等著他,便感到格外踏實。

這與Jennifer相處時感覺完全不同。Jennifer總是被許多人追逐著,她的傻氣與天真確實可愛。他們之間卻有太多磨擦。Jack不喜歡Jennifer常常和不同的人群聚在夜店裡,然後醉醺醺地被送回家。Jennifer則認為,真愛就該接受完全的她,她不喜歡Jack和朋友去酒店,Jack也不理會。Jennifer的嘴很甜,Jack的家人多少是喜歡Jennifer這女孩。在生活細節上,他們兩個卻總是爭吵不斷。

有一回,Jack邀請Francis到自己老家附近去玩。盤算著,想自然地把這個女孩介紹給家人認識。不料,在Jack家門樓下,Francis說,自己什麼都沒帶就來拜訪,加上時間有點晚,怎麼說都太冒失,婉拒了。Jack問她,那晚上住哪裡?Francis說,已經預先和朋友約定住在朋友家一晚,隔天便回去。Jack真的不怎麼明白,又像是有點懂,只好接受這個結果。他的家人卻反而問他怎麼早早便回家了?

來到異鄉的Jennifer放下家裡尊貴的身段,自己租屋在離Jack不遠的地方。暫時處於冷戰,她仍不退縮。認為只要表現出獨立自主的一面,一定會得到Jack的欣賞。之前和Jack有口角衝突時,她總是倔強不饒人,更認為Jack的沙文主義心態使她感到莫名其妙。Jennifer為了反抗Jack的意見,總是做出更多激怒Jack的事。直到Jack說,他已經申調到分公司的單位,並希望雙方各自冷卻一陣子。Jennifer開始慌亂起來。

Francis從和Jack之間共同認識的人得知Jennifer的事之後,並未作聲。直到有一天,Jack清楚地說明自己的心意與將來期望的規劃,也提到Jennifer的事將會有一個清楚的了斷。Francis笑著,既未應和,亦沒有否定。只是問Jack,是否可以將自己隨身帶著的狐狸吊飾和Jack給她的備份鑰匙放在一起?就這樣,第二天Francis離去之後,消失在Jack的生活裡,只留下一隻微笑的狐狸。

找到一份在雙語幼兒園工作的Jennifer接到Jack的問候電話,欣喜溢於言表。Jennifer和Jack又開始約會,甚至更進一步。Jack有時會心不在焉,或是露出失神的表情,Jennifer一心以為那單純由於Jack工作辛苦的緣故。他們成為半同居的狀態,當Jack想要一個人時,Jennifer便必須回到自己的租屋處。2年過去,Jack從未表示兩人要更進一步的想法。

天外飛來一筆似地,Jennifer突然湧現一個想法,既然Jack希望結婚,不如就給彼此一個結婚的理由。Jennifer懷孕了!這晚,她帶著愉快又有點撒嬌般地告訴Jack懷孕的事實。Jack坐在沙發上,沒再抬頭看Jennifer,陷入長長的沉默當中……。也許只有一下子,但是在Jennifer的心裡是那麼難熬而漫長,同時有著不好的預感。

「拿掉吧。」Jack終於慢慢地用低沉的語調說出這句話。Jennifer發狂地怒吼著,質問為什麼?卻只得到更冷硬的回應,若是她想生下來,他願意養,但不是和Jennifer一起撫養,而是小孩跟著Jack。兩個人同時陷進更深更黑的洞裡出不來般,一切都不如兩人各自的預想。稍微意識過來之後,Jennifer從涰泣轉而放聲大哭,Jack仍只是冷冷地坐在沙發上抽著煙。

Jennifer辭掉工作,回到原本屬於自己的城市,並沒有將孩子生下來。她對誰也說不出口,向家裡提出要出國深造的想法。家裡原本就寵著Jennifer,她向學也沒什麼不好,更何況,自她回來之後變得沉默許多,情緒也變得非常不穩定。

在澳洲的日子,Jennifer稍微感到輕鬆一些。沒有人認識她,沒有人知道她的過去,沒人需要談未來。一切只是暫時的過渡而已。幸而,她仍和原本的女朋友們保持著聯繫,讓這段求學過程不致於太寂寞,使她想得太多。直到有一天,Jennifer的女朋友轉寄了一封信給她,拆開一看,是Jack的喜帖。上面有一個身材高窕的女子,穿著美麗的禮服,幸福地微笑著依在Jack的肩頭上。Jack的表情如同最初他們相識時的標準笑容,仍舊那麼燦爛。上面的名字,並不是Francis,確實並不是Francis本人。一時間,Jennifer望著照片和喜帖上的字許久,分不清楚自己的情緒該笑還是該放聲大哭?

校園裡的陽光很好,風輕輕地吹動她的短髮,可能有幾部份頭髮剪得過短,剛剛好不多不少,微微刺進Jennifer的眼睛,所以有點紅……。

Monday, August 9, 2010

Jennifer的等待


在同一條街的小販裡,沒有人比Jennifer更醒目。Jennifer穿著牛仔布料的迷你裙,黑色網襪搭上桃紅色高跟鞋,上身穿著寬鬆露肩的亮黃色長T-shirt,腰間繫著白色寬版腰帶,耳環像是80年代的金屬大圓圈,彩色串珠的項鍊與兩手各戴著使人眼花撩亂的配飾。第一次見到Jennifer的人,幾乎不記得她的長相,多半只記得她修長的雙腿,和炫目的顏色。連Jennifer做的是什麼生意,也時常被忽略。她是一個衣服的小販。

如同一個活的招牌,Jennifer賣的衣服和她身上的衣著差不多。未必是時下正流行的,但多半是艷麗多彩的。她看起來並不是那麼在意是否成交許多生意,她有一張小矮凳,任何人挑選著東西,她想抽煙的時候就坐在矮凳上抽著煙,用眼睛的餘光稍稍瞥視看貨的人。有人說她太隨便,有人認為那是她的個人風格。這對她而言,完全不是問題。只有隔兩條街的另一個賣水果的小販知道,Jennifer並不是真的在做生意,她只是在人來人往的人潮中,等一個人出現。

看來從容灑脫的Jennifer從來沒有露出不安的模樣,她在同一條熱鬧的街等待10年。傍晚4點多上工,12點準時收工。10年來,她住在一個頂樓加蓋的房子裡,空調已經老舊得常常發出怪聲,卻也沒想過要去修理它。反而有點憂心,若是這個聲音不在之後,房間會顯得太冷清。她等的人,只留下一張黑白而且老舊的照片,照片裡的人非常年輕,穿著漂亮的襯衫和西裝褲,笑得很單純。

拍照的那天,太陽很好,那是以前她住的一條安靜的巷子,還是矮房子的舊社區,家家戶戶都有院子的那種。那男孩那天有些彆扭,吵著說要吃一根冰棒。Jennifer答應他,若是他乖乖拍照,便給他買支冰棒,那男孩便笑了。而那天,Jennifer並沒有買冰棒給那個男孩,她說要出門去買冰棒的時候,再也沒有回過那個房子。她自此和自己的孩子分開。

快20年,那孩子變成什麼樣的人了呢?長成什麼樣子?有沒有結婚?有沒有幸福的生活?後來,孩子的父親有沒有給他好的生活?Jennifer完全無法從舊照片中找到線索或答案。沒有再婚的日子,她沒有感到不幸。有過一些交往的對象,只是她總在某些時刻想起,若是那個孩子有一天和她再相遇,再婚的身份這個孩子會不會恨她?就這樣,交往過一些不錯的對象,也曾和一些不怎麼樣的對象交往,卻沒有再婚。隔兩條街的小販追求Jennifer,只是他明白,只能守在她的身邊默默等待。一個好女人是值得等待和追求的。

有時候,這個小販會帶著水果給Jennifer,順便和她聊個兩句。Jennifer並非不懂這點心思是為了什麼,雙雙不願意說穿而已。

「10年了,妳還想等下去?」水果攤的小販這麼問Jennifer。
「差另一個10年嗎?我都幾歲了!」Jennifer爽朗地笑著說道,「一眼就好。知道他過得好就夠了。反正我也不是什麼好媽媽。」
「水梨拿回去吃吧。至少會是個漂亮的媽。」小販說道。

Jennifer笑了。

Sunday, August 8, 2010

Jennifer的一場夢


打開衣櫃,各式名牌衣物零亂地擺放著,Jennifer多年來的戰果都呈現在這牆凌亂裡。去年買的當季皮包,完全沒用過,和專櫃的紙袋一起放進衣櫃裡。她的一天,都是從這面牆開始。挑選衣服,搭配鞋子,戴上飾品,拎起方便的當季剛買的小包包出門上班。

身為一名老師是供不起這樣的生活,一間3房2廳公寓,一部車子,一牆的衣物,高貴的一身名牌。優渥的家世背景,讓她不愁生活。她愁的是,30歲過去之後,總擔憂著,再過沒多久便成了高齡產婦。無論如何,都希望能和目前的對象結婚,生個孩子,在家當個家庭主婦。這是她的期望。同事們總是帶著羨慕的眼光看著Jennifer,調侃地說,不差那張飯票。

每個禮拜,Jennifer都安排至少一項的美容保養。每次護髮的時候,她面對整個空間裡幾乎都是女性時,焦慮感從面前的鏡子裡看不出來。她總是微笑著和設計師或其他的工作人員談話,對話的內容多半沒有特別深的意義。曾經,也有設計師對她有好感,想進一步約會,只是,仔細一想,那是25歲左右的時候。30歲以上的常客,和右手邊的40來歲婦人並沒有明確的差別。她多年來刻意保持長直髮,這使得Jennifer感覺稍微不一樣。比20歲的女孩具有魅力,又比右手邊的40歲女士多分美麗。

以往,只要Jennifer只有她看不看得上眼,30歲使她感到畏怯,更別提30歲無聲滑過。她決定給自己兩年的時間,去找一個結婚的對象。這個決定,像是一個完整的時間計劃表,33歲結婚,34歲生第一個孩子。推算回去,只要有條件不差的對象,都得好好掌握。Jack見過Jennifer第3次,便提出交往。這在Jennifer過去的情史中是不可能成功的,女孩子若是沒矜持1、2個月,考驗對方的誠意,那豈不自貶身價!只是,這次,她只問對方對未來的計劃,是否和她一樣以結婚為前提交往?Jack快40歲,沒有結過婚,從來不是一個不婚主義者,也想或許該擁有一個自己的孩子。就這樣,他們開始交往。

Jack在科技公司任職主管,曾在國外求學,家庭單純,幽默且體貼,偶爾需要獨處的空間與時間。除了外形之外,各方面皆符合Jennifer的條件。「這是最後的機會了吧!」Jennifer在同事的婚禮上這麼想。像是實習一般,Jennifer積極投入同事婚禮的籌劃。婚禮之後,她看著和Jack與新人的合照,更確定對方是結婚的對象,下一個結婚的人一定是自己。

有什麼好懷疑的呢?不僅見過彼此朋友,一同出遊,也互相正式見過彼此的父母家人,每天晚上見面或是不見面都會通電話……30歲之後,還有多少男性能有這麼大的包容力?剩下的,只是住在一起,即使先懷孕再結婚,也不是什麼大問題。為了可能到來的婚禮,Jennifer更努力投入美容保養的活動,臉部的、身體的、美麗的長髮、更多的華服,甚至連婚紗都開始計劃。交往一年半,她也儘量放下以往的嬌氣,比以往更能忍讓男朋友的工作不是配合她的情緒,一切都在軌道之上。

這天,Jack再度到Jennifer家作客。Jennifer的父親在席間問起,何時決定婚事?這令Jennifer心頭為之一振!苦於不知如何開口的時候,這句話拯救全局。Jack回答道:是,正在考慮中。Jennifer的心更是放下一個大石般的輕鬆。不,而是飄飄然。她覺得「男朋友」這個說法已令她難以忍受,接下來她成為為未婚妻,再成為新娘,然後成為Jack的妻子,接下來全都順理成章地照著她的時間規劃走。還有什麼在此時更令人興奮?

在晚餐結束後,Jennifer與Jack各自回到自己的住處。Jennifer的電話準時響起,一如過去一年半Jack總在這樣的時刻打電話給她,和她說說話。Jennifer望著手上的行動電話的來電顯示,任手機響了4聲才接起來。

「這麼快就想我了啊?」Jennifer的口氣中帶著欣喜說。
「是啊。我想,有些事我們還是早點談比較好。」Jack說道,「我們分手吧。」

Jennifer心想,肯定是聽錯了……。

Friday, August 6, 2010

寫在2010夏日的部落格傳說之前

本次宣言:對於克服語言障礙無效的30個故事。

30個故事?編出30個故事不難,找到主軸有點難。寫時事?留給專欄作家去寫,他們還有稿費可以領。寫藝文活動?那留給文藝青年來做。寫電影?有專業影評人,他們常常看免費的電影。寫吃食?也有美食評論家,否則還有許多名廚,未來的名廚,我還是不要浪費材料比較好。那Kathy寫什麼?

我還在想!

初步的構想是,以30個女性的故事為主。

唯一確定的是,請勿對號入座!這一切都是經過整合與虛構,30個女性的故事。沒有對,沒有錯。同時,30個故事的女性主角都以Jennifer為名。理由?這個名字榮登多年Top 100,甚至Top 10名字裡。真是令人想大叫:珍妮佛這真是太神奇了!若是有男主角,不二人選是-Jack

截至目前為止,仍然沒有任何一份草擬的稿。這才夠真實吧!

關於語言障礙的問題,30天後,再讓我們看看吧。

Thursday, August 5, 2010

【サヨナライツカ】(再見,總有一天)-愛?


燠熱的天氣,有沒有讓你想起Bangkok?

一個歷經25年歲月的故事,一部拍攝過程同樣磨人的電影!自2001年辻仁成此部小說出版隔年,2002年業已預訂拍攝成電影,甚至整個班底都大致底定。直到2008年,幾乎整個大翻盤。這麼說有點不好意思,然而這部電影若是由大沢たかお飾演的話,Kathy應該會很失望吧。大沢たかお有一種很奇異的特質,好像有一種本事可以把男主角演成男配角。例如,日劇【星の金貨】中,一直記得竹野内豊是男主角,多年之後,才被提醒男主角是大沢たかお!真的沒有怎麼認真去看這部日劇,記錯男主角,實在也沒什麼好說。只是單純怎麼看都不覺得這個人是男主角而已。反觀曾在著名的日劇【あすなろ白書】(愛情白皮書)中演出,卻只留下淡淡痕跡般的西島秀俊,這幾年來慢慢演出自己的一條路來。

多年未曾再演出的中山美穂,距離上一次所演出的日劇【Love Story】已經許久不見。這一次再度演出,多少令人情怯。有些時候,總希望心中的美麗不會逝去,一如往昔。若是考量到這是一個橫跨25年的故事,那就會是一個考驗!若要說石田ゆり子是萬年女配角,也許是,也不盡然。多年來保持的良好體態與樣貌,無怪乎至今仍能持續有作品。

有趣的是,中山美穂石田ゆり子都有妹妹曾在演藝圈活躍,只是名聲與作品多半還是姐姐留下令人較為深刻的印象。不僅如此,西島秀俊在演出【あすなろ白書】中,曾與石田ひかり合作。這次和姐姐石田ゆり子合作。

這部電影原本預計今年3月在台灣上映。如同其他電影一般,預訂歸預訂,結果往往不是那麼一回事。目前是延至今年9月10日正式在電影院上映!所以,如果準備等上映時去看的人,預告影片之後,請勿繼續往下觀看!Kathy的地雷不是踩假的唷!


台灣中文版預告:


香港版預告:


再見,總有一天。

人活著,必須隨時準備說再見。
最好這麼想吧,孤獨是最不會背叛人的朋友。
為愛卻步之前,最好先去買把傘。
不論如何被愛,絕不可輕信幸福,
不論如何愛人,絕不可愛過了頭,
愛,像季節般的東西,
春去秋來,只不過為人生增添色彩,令人不至生厭。
說愛的那一瞬,愛已成稍縱即逝的冰片。

再見,總有一天。

永遠的幸福不存在,同樣的
永遠的不幸也不存在。
總有一天,說「再見」的時刻來了,
總有一天,互道「你好」的時刻還會降臨。
行將就木之人分為兩類:
有人憶起自己曾被愛過,有人憶起自己曾經愛過。
而我,一定會想起自己曾經愛過。。

サヨナライツカ

いつも人はサヨナラを用意して生きなければならない
孤独はもっとも裏切ることのない友人の一人だと思うほうがよい
愛に怯える前に、傘を買っておく必要がある
どんなに愛されても幸福を信じてはならない
どんなに愛しても決して愛しすぎてはならない
愛なんか季節のようなもの
ただ巡って人生を彩りあきさせないだけのもの
愛なんて口にした瞬間、消えてしまう氷のカケラ

サヨナライツカ

永遠の幸福なんてないように
永遠の不幸もない
いつかサヨナラがやってきて、いつかコンニチワがやってくる
人間は死ぬとき、愛されたことを思い出すヒトと
愛したことを思い出すヒトにわかれる

私はきっと愛したことを思い出す


家世良好並在航空公司工作的優秀青年,東垣内豊在日本相親並且與家世、教養、相貌足以匹配的尋末光子訂婚。婚前,東垣内豊赴泰國工作,認識了同事喜歡的女子真中沓子相識。在四目相交的第一眼,好青年東垣内豊及真中沓子已互有好感。

是真中的世故與熟練的社交手腕看穿了東垣内的反叛性格?抑或是,人在異地的東垣内的冒險性格,認為這不過就是一段異國露水姻緣?對於真中沓子的主動大膽的示好,完全沒有推拖之意,就這麼順水推舟,維持3個月的激情與感情的角力當中。東垣内豊並不需要清楚真中沓子的背景、過去,甚至是為何總是住在飯店最高級的房間裡,擁有許多的美麗衣裳、皮包、帽子,甚至能送他一部Benz 1934年Roadstar敞蓬車……。這些金流從哪裡而來?並不需要過問。然而,他卻與真中分享心中的夢想。真中的美麗、性感和聰慧,與遠在日本的未婚妻完全不同。

真中並不是不知道東垣内有一個身在日本的未婚妻,而真中並未料到自己會陷入無法自拔的愛戀,東垣内亦然。這段愛有期限,東垣内的婚期正是其最後的期限。在這有限的時間裡,他們掙扎、試探、試圖使著心眼,彼此牽絆,又故意放縱。是愛情裡的權謀,試著抓住不只是此時此刻,還要抓住對方的最內心深處,一世不忘!

在婚姻裡,東垣内考慮的是家世、學歷、背景、相貌、教養……等等,各種世俗可以接受的條件。這些條件不單只是對方的條件,同時是可以使自己的身份地位向上的條件。若能和這樣的女人結婚,不僅可以受到世人的欣羨眼光,更不用為家庭擔憂。尋末光子是這樣的傳統女性,一樣認同婚姻帶給一個女性的光明地位與身份。他們都愛這種互相地提攜,和一個「好青年」結婚,有什麼不對?長期相處,需要的不是熱情,是一種毅力。

東垣内和尋末結婚了。真中去了紐約。送走了一個火花四射的夢,迎來一個燦爛光明的現實。

25年之後,歲月證明一個好青年如願走上上等人的路,足以被誇讚的家庭,工作的成就。賢能的妻子依舊是那個賢能的妻子,歲月帶走的是青春的容貌,還有夫妻的對話能力。兩個孩子卻如同東垣内內在的兩個自我:一個狂放不羈,一個是好青年。正值青春的兩個孩子,讓他看到曾經青春的自己。不羈的孩子,從來也沒想過自己的父親不只是個好青年,同時有過夢想;好青年的孩子,揹負著希望父母親能更溫情地相處,不斷辛苦地維持自己的完美無缺。

誰能料到會再相見?再相見,東垣内和真中已不再年輕。即使訴說25年來的想念,在餐廳裡彼此戴起老花眼鏡點餐的那一刻,只能尷尬地相視而笑。好青年成為公司的重要人物,真中則成為他們以往相聚的飯店的VIP接待人員。東垣内和家人去聽那不羈的兒子的演唱會,聽見兒子對自己的挑釁,但那對東垣内而言不是受傷,而是想衝去追逐另一個夢,他的靈魂某個地方擁有過的年輕夢想。無關社會地位,無關家庭,關乎自身!那個夢是真中才能和他一起完成的。

光子也明白這一點,送給東垣内當年寫的《サヨナライツカ》,名為銀婚記念禮物。這個禮物中,還有另一個禮物,是一張尋末光子與真中沓子25年前的合照。光子要離開嗎?應該不是。只是光子並非不知道曾經有一段情在東垣内的心裡,從未離去。同樣地,這也是光子緊緊守住25年祕密。光子似乎在說:我知道了。

在Bangkok,同樣的Benz Roadstar,副駕駛座上不再有真中。這個年紀離去,有點早,可是沒有太大的意外。可是留下遺憾,那個只有和真中才能一起完成的夢想,隨著真中的離去成為遺憾。留下最初最初的記憶與記念給東垣内,安靜地離去。不管如何痛哭,實際如東垣内再明白不過。誰也無法為過去做的選擇遺憾,其他人無法為自己的人生負責,這一切都是東垣内自己的選擇。只是愛,從來沒有說出口。只是那個唯一明白他的夢想的人離開了。東垣内仍舊回歸到自己的生活,似乎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真的沒有嗎?

有人說,這部電影裡中山美穂的老妝太不顯老。Kathy和朋友則一致認為,石田ゆり子才誇張!只是,換個角度而言,一個身處在不錯的家庭裡的貴太太,應該是保養得宜,由這點思考出發的話,便不顯得突兀了。

這個故事看完之後,首先第一個想到的是【The Bridges of Madison】。好像只是換成男生版本而已。可能跟在日本看到電視播過這部電影時,也留下一些印象有關。字幕是日文,只好憑藉著很有限的英文重看了一次。說是男性版,因為風土民情又有些不同的表現。

1975年,真中愛上的不是那個好青年,也不只是那個不羈的靈魂,而是東垣内這個人。東垣内同樣地,深深地被真中的一切所吸引,真中沓子這個名字背後是什麼完全不重要,他要真中,他愛真中,是否分不清是哪一個?這也不重要。也許,若不是婚期的壓力,他們不會轟轟烈烈不顧他人眼光。他們像兩個孩子般愛著,未來是如何?不管。也許,可以說,若不是一切都建基在沒有金錢的壓力下,才能這麼愛著。然而,什麼時候開始,許多人把愛設定許多條件?時序走到21世紀,許多人依然沿著舊思路在選擇對象?選的是條件,而不是那個「人」本身。

是不是有點悲哀呢?

朋友曾經提出,若是娶真中,不就是兩件好事?東垣内有能力闖事業,並不欠缺光子能給予的表象。Kathy倒認為一方面是風土民情不同,時代性不同。當東垣内問小兒子,老是拿第一名,很辛苦吧?他問的,何嚐不是當一個「好青年」很辛苦的自語。

許多人都推中島美嘉演唱的主題曲「Always」,不過,Kathy這次想推薦由日高光啓演唱的「Two Roads」:

歌詞請參照:http://listen.jp/store/artword_1169858_91698.htm

Link:
サヨナライツカ Official Website
《再見,總有一天》2010版-城邦讀書花園
雷克斯的異想世界-文華東方飯店~Mandarin Oriental Hotel

Wednesday, August 4, 2010

【東京日和】-愛情的身影?

圖片來源:きらきらひかる

東京日和屬於一部半自傳性的電影,只是並非竹中直人的半自傳性電影,是日本攝影師荒木経惟和妻子青木陽子女士所共同著作的私人性小說所改編而成。

一個倒敘的故事。

島津巳喜男,一個已婚的攝影師,和友人在電話中談論出書的事宜,並擬定書名為「東京日和」。一轉身,拿起相機,拍下放在陽台上已故妻子照片的模樣。拍完後,似乎提醒自己,妻子島津ヨーコ已經不在的事實,卻又深深感覺妻子從未離開。

島津巳喜男對妻子的愛可以說是一種平凡的那種,也可以說是不平凡的那種。回想起妻子的點點滴滴,有妻子的不安躁動情緒,溫柔的笑容,瘋狂地想像與天真,沒有孩子的兩人生活,可以使島津巳喜男對於妻子更為投入。曾經自費為妻子出版的寫真書,並不足以描寫對妻子的愛,也不足以表達妻子在生活中、內心深處的份量。

某次,見到妻子一個人獨自步行在路上,想到妻子沒有自己依然能活下去這個事實,內心裡不禁湧上許多感觸。想更加接近妻子的慾念更深,一起旅行,重溫往日的溫情。只是問到妻子是否快樂?妻子選擇不回答。這表示什麼呢?是否正因為太珍惜彼此,太愛對方,所以許多事情反而無法直接表達出來呢?

心中一直存在著擔憂有一天會失去妻子的島津巳喜男,最終,必須對面妻子的死去。11年的婚姻生活,34歲的ヨーコ。那微笑的倩影如昨……。

荒木経惟真實的生活,旁人完全無從真正得知。當他自費出版第一本寫真書時,便是以自己的妻子,正是青木陽子為主題。他們維持了近20年的婚姻生活,陽子小姐在42歲正值壯年過逝於癌症。荒木経惟在最後的葬禮上,仍拍下棺木中陽子小姐那安詳的遺容。這位目前仍被評價不一的攝影師,或許,和許多人不一樣地經歷到「遇見真愛」的歷程。

看這部影片時,無法將荒木経惟這個人丟在腦後,他的個人性強烈到令人難以忽視。幸而,由竹中直人演繹這個角色,不多不少,剛剛好。有這麼樣的感受。

竹中直人是一個很奇妙的演員,這是長久以來對他的印象。形容這個人怪異可能也說得通,每每演出的日劇或電影中,總是非常搶鏡。在鏡頭前,他是極具魅力的!略略帶著一股情色的氣息,使得他和「島津巳喜男」這個角色之間的距離感更近。換句話說,以荒木経惟的分身而言,是一個不二人選。

中山美穗所飾演的島津ヨーコ,多少和以往所表現的角色不同。這個角色有那麼一些些神經質,有一些天真狂亂,可以在雨中和先生一起哼著Turkish March,然後手舞足蹈;也能因為不小心叫錯先生朋友的名字被糾正而難過得把自己關在廚房,對著自己生氣……。在激昂與平靜中,來回擺盪。以往,中山美穗多半飾演的是拘謹的、溫順堅毅的女性,在詮釋帶有某些歇斯底里情緒的角色,幾乎不容易見到。整部電影看下來,有人稱為沉悶或沉重,中山美穗卻是整個故事中必須主導所有周遭情緒張力,縱使只是看似漠然的應答。

若要說這個故事,或這部電影有什麼真正吸引人之處,正在於它是如此簡單吧。只是,這份愛在許多人眼中,卻不簡單。我還是不會承認這不是出自於荒木経惟毫無私心的愛,人的愛情當中摻雜著私心,是極為正常的事。有人批評他拍下妻子的遺容是一種極度不尊重的行為,他的攝影充滿著各式情色的形象與女體。而最後,是否在已故的陽子小姐心中,正像某部日劇的台詞一般:我不需要整個天上的星星,只要我注視的那顆星星,同樣地注視著我就可以了。這也只有陽子小姐才能回答了。




Link:
荒木経惟 Official Website
色彩喵的攝情故事-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荒木經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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